三日后。
纪凛起了个大早,洗了头、吹了发,穿上了前一天贾晋送来的整套西装。
虞家对这次订婚宴的重视程度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不光给宾客提供免费食宿,还为出席的宾客统统定制了合身的礼服,据说陈宽为此特意多招了几名学徒,加班加点地赶制,终于赶在订婚宴之前完成了,每一套都价格不菲,算是虞家送给亲友的第一份礼物。
纪凛刚打上领带,楼下就传来“嘟嘟”两声鸣笛。
卢晴手举在嘴边,冲他的窗户喊:“快点儿啊纪哥!再晚赶不上开船啦!”
纪凛赶紧带上自己的礼物,骂骂咧咧地下楼:“急什么急,不是九点才开船吗?现在才七点半!”
卢晴:“还要去接穆警官呢,怕早高峰路上堵。虞先生也真是,哪儿有在工作日办订婚宴的?”
“他又不用像我们一样上班。”纪凛钻进后座。
其实他们都知道,虞度秋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完全是因为,这是他所能选择的最早的日子,仅此而已。
他才不在乎宾客们有没有时间出席,只要一切准备就绪,哪怕只有他与柏朝两个人,也能将这场订婚宴办得轰轰烈烈。
卢晴踩下油门,趁着早高峰尚未到来,赶紧提速往穆浩家冲。
电台中播放着今日的天气预报:“今日我市晴,最高温度25摄氏度,最低温度11摄氏度,吹4-5级西南风……”
沿途广告牌中的木槿已经几乎全部盛开,到处都是人们的议论,他们停下等红灯的时候,听到街边有人问:“这花完全绽放之后会是什么啊?”
纪凛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虞度秋壕无人性地包下了全城的广告牌,却没有投放任何文字,说他低调吧,他让全城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上了全国的热搜,说他高调吧,知道这是他的订婚通知的人少之又少,此次邀请的宾客也只有寥寥数十人。
花这么大手笔,仿佛只为了给柏朝一个人看。
这要搁古代,妥妥一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现在全城的市民与好事的媒体都在等待花朵完全盛放的那一刻,想看看这位神秘富豪究竟想展示什么。
车子开到了穆浩家,人齐之后,往郊区的昌和海滩方向驶去,卢晴瞄了眼后视镜,坏笑着揶揄:“纪哥,穆警官,你俩今天穿得好搭哦。”
她不提还好,提了之后,纪凛尴尬得脑袋快要埋到车底下去。
穆浩收到的定制西装与他一样是深灰色系,两个人的领带一条红一条蓝,都是条纹的,明显是同款不同色。
姓虞的绝对是故意的!
穆浩经她提醒才发现,开玩笑道:“真的诶,好像我俩去订婚一样,哈哈。”
卢晴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惊失色地用眼神询问纪凛:你俩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纪凛用脑门撞前座:不,他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载着一车的欢乐、尴尬与惊奇,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离九点还差一刻钟,刚好赶上开船。
其他闲来无事的宾客前一晚都去举办订婚宴的小岛上住了,纪凛等人民公仆没那么多闲工夫,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才有时间来参加,冯锦民和彭德宇两位领导就没来,并且对虞度秋订个婚还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为表示十分不屑。
“等他俩结婚了我再去喝喜酒,虞家那小子成天在外面浪,他俩能不能走到结婚还不一定呢!”彭德宇也听说过虞度秋的花名,也知道虞度秋与杜苓雅解除婚约的事,对两人的感情前景深表怀疑。
其实不光是彭德宇,今天来参加订婚宴的不少宾客估计都在纳闷,虞大少爷前几个月刚与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取消婚约,转头就和自己的新保镖订婚了,这不闹着玩儿吗?说不定第二天就掰了。
纪凛倒不担心这个,但凡他们知道虞度秋为了此次订婚宴,租用了多少台无人机,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一定不会再质疑虞大少的认真程度。
只是个订婚宴而已,虞度秋就仿佛恨不得将最好的统统献给柏朝。
就连他们坐的这艘价值数亿的新游艇,也是虞度秋送给柏朝的礼物之一,比之前那艘还高一层,起名叫“日出号”,稍加思索便明白对应了谁的名字。
负责开船的依旧是孙船长,据说虞度秋近期心情好,赦免了他的过错,不过同时也威胁了他,再玩忽职守就把他丢进海里喂鱼。故而孙船长此刻兢兢业业,全神贯注地在驾驶舱内指挥开船,半分不敢懈怠。
举办订婚宴的小岛乘船二十分钟便到,下船前,卢晴也换上了定制的礼裙,把前来迎接的娄保国迷得五迷三道,一个劲儿地夸她好看,还贴心地奉上了披肩,免得她着凉。
周毅把这个见色忘友的队友赶到了一边去,领着其他的宾客登岛。
虞家办的是西式的露天草坪订婚宴,下船之后,一条铺了白色地砖的羊肠小道曲径通幽,两旁栽种了无数名为“婚礼之路”的白月季,遮挡了真正的宴会场地,要是没人领路,一不小心就会走岔路。
据周毅说,这是为了防止记者偷拍,小岛周围停靠着的那些小船,有些就是闻风而来的记者,举着长枪短炮,专门来拍豪门八卦。
纪凛不禁感叹了句:“柏朝还真是嫁入豪门了啊。”
此言一出,周毅与娄保国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古怪。
纪凛莫名:“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没错。”周毅糊弄了过去,什么也没说。
走了将近十分钟,地砖小道的尽头显露出一道绑着鲜花的拱门,宾客跨过之后,算是正式进入宴会场所了。
乍一看,布置得似乎十分简洁素雅,数十把椅子分别整齐地排列在左右两侧,周围装饰着气球、鲜花,中间的过道铺了厚厚一层纯白如雪的花瓣,踩上去松松软软。
花路直通舞台,正播放着与全城广告牌同样的木槿盛开画面。
纪凛张望了圈,在合影区找到了两位主角。
虞度秋今日一身白,左胸前佩戴着一朵艳丽火红的虞美人,头发依旧是那个长度,稍稍修薄了些,柔顺贴在脸侧。此刻靠在柏朝身上,对着镜头微微笑着,褪去了往日的狡诈邪气,竟然透出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柏朝则是一身黑西装,英姿勃发,相同的位置佩戴着一朵白木槿,为众位宾客揭晓了这几日全城广告的主角。
纪凛与穆浩等人走过去的时候,恰好听到其他宾客惊叹:“原来那些广告是你投放的啊?我说呢,谁那么大手笔。”
虞度秋谦虚地回:“博爱人一笑罢了。”
“牙都快被你酸没了。”纪凛走过去,说,“天天看你那广告,都审美疲劳了,订个婚就这么铺张,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要告知全世界啊?”
虞度秋送走了其他客人,瞧见他们,笑道:“的确有这个想法,打算明年拍部电影,以我们俩为主角,婚礼前全球上映。”
纪凛与穆浩同时诧异地“啊?”了声,连柏朝也问:“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刚决定的,我有位老同学是导演。”虞度秋说,“婚礼仪式上一般不都会放影片吗?我们的相识经历太复杂了,几分钟说不完,干脆拍部电影好了。不过国内的明星我不太熟悉,你们有推荐吗?”
穆浩摇头:“别看我,我很少看电影,问小纪吧。”
“我、我也不常看啊!”纪凛刚说完,突然想起一人来,“对了,上回在罗茂的寿宴上,我看到一个长发的男明星,长挺帅的,可以演你,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脸挺熟悉的……”
虞度秋轻佻眉梢:“行,我找人打听打听。念在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也会为你挑个好演员的。”
纪凛睁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有戏份?”
“当然,感动吗?”
能把自己的经历拍成电影,的确是件新鲜事儿,可这部电影是人家的婚礼宣传片,又好像哪里怪怪的……
“电影名就由柏朝来起吧。”虞度秋笑盈盈地看向身旁人,“随便起,反正拍着玩儿的,没指望赚钱。”
柏朝点头:“好,我想想。”
“这件事再说,先把礼物收下。”纪凛大喇喇地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袋,“喏,拿去!”
虞度秋接过,没急着看:“早跟你说不用了,你那点工资还要给我准备礼物,我于心不忍呐。”
纪凛磨着牙:“你狗嘴里……”
“是我和小纪一起准备的。”穆浩及时阻止了一触即发的争吵,“虽然可能不算贵重,但小纪他用心挑了很久,你别嫌弃。”
纪凛脸一红:“也没有很久……”
虞度秋吐吐舌头:“知道你心疼他,开个玩笑而已,让我看看你俩买了什么礼物……嗯?这不是我送你的……”
沉甸甸的礼物袋内,是一瓶熟悉的巴克龙酒与一束金黄色的月季。
“小纪说,这是你在我的‘墓’前请我和他喝的酒,祝愿我们凯旋而归。”穆浩笑道,“可能正是因为你的祝愿,我才能平安回来吧,所以回请你,祝你们以后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纪凛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那天你送了我一支月季,说它代表幸福、光荣和希望,然后你把‘希望’给了我……现在我希望很充足,就回赠给你吧,还有光荣和幸福,都给你,以后别打打杀杀到处惹事了,当个养尊处优的国王吧。”
虞度秋低头望着袋子里的礼物,久久不言。
柏朝将他搂进怀里,按住脑袋,挡住他的脸:“他要哭了,你们别看他,他会不好意思的。”
虞度秋微恼地从他怀中挣脱:“喂,谁说我要哭了?”
柏朝亲了亲他的眼皮:“眼睛都红了。”
纪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了好了,礼物也送完了,我俩坐着去了,你们继续——”
“纪队。”虞度秋冷不防地开口,认真注视着他,“这半年,辛苦你了,谢谢。”
纪凛一愣,表情还在故作镇定,眼神却已经慌张得到处乱飘了:“没事儿,应该做的,你这么客气我倒不习惯了……”
虞度秋又看向穆浩:“你好好把握,别放跑这么好的对象,听见没……诶!纪队,你怎么打我呢?我在帮你说话……哎哟!柏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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