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后,热闹了一夜的西郊别墅仿佛一位玩乏了的美人,静躺在秋日暖阳下,透出慵懒与疲惫。
负责打扫客房的保洁工王阿姨推着清洁车来到走廊上,看到有几间客房的门关着,想来应当是昨夜留宿的客人。她按照顺序,先敲响了离她最近的一扇门。
“笃笃”两声叩门后,却迟迟无人应答。
她轻轻拧了下门锁,是锁上的,客人或许还没醒。
于是她推动清洁车,打算先去清扫下一间房。
结果这时,身后的门开了。
出来的男人高大帅气,披着件长到小腿肚的浴袍,脖子上许多暧昧的红|痕,声音哑得仿佛多日没喝水:“阿姨,麻烦打扫一下。”
王阿姨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诶”了声就把车拉了回来。
这处别墅本就是外租给有钱人的,时常会有些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大少爷,带着情人来寻欢取乐,一夜之后留下的“战场”往往不堪入目。
她早上听楼下管电梯的阿伟说,这地方已经易主了,新来的老板是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一头银发,满脸高傲,很不讲道理。
新老板昨夜似乎喝醉了酒,搂了个男人上去,一晚上没下来,导致他的一众保镖们也没敢走,统统住下了,真是荒淫无耻。
王阿姨听完劲爆的八卦,内心相当忐忑,在心里默默祈祷,这第一间房可千万别住着那位新老板。
然而老天似乎没听见她的祈祷,当她走进里间,第一眼就看见了从被子里露出的几缕银发。第二眼,才看见满屋子的狼藉。
柏朝昨夜换了两次床单,全扔在地上,随手指了指:“这些清理掉就行,还有脏衣篓里的也扔掉吧。”
倒不是多为难的工作,几分钟就能收拾好,但王阿姨生怕吵醒床上那位,动作格外小心,几乎是踮着脚走路。
可新老板还是醒了。
从被窝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唔——”,新老板仿佛伸了个懒腰,然后闷哑地轻喊:“柏朝……”
声音软绵绵的,好像没什么力气。
是昨晚太放纵了吗?王阿姨心想,可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叫柏朝的男人更累吗?哦……是了,这些富二代夜夜笙歌,肯定肾虚啊!
眼看着被窝里的人似乎要钻出来了,床边的男人一个箭步上前,将对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脑袋,然后将这个“大卷饼”搂进怀里,低声说:“我让阿姨进来打扫了。”
意思是你别出来,有外人在。
那被子里头肯定没穿衣服。
厚厚的被子裹住了新老板的身材,但王阿姨光看那张脸,就知道新老板为什么能泡到这么帅气又贴心的情人了。
就这长相,不要钱倒贴的估计都能绕地球三圈!
虞度秋从来不介意在外人面前干坏事,越是压抑越是叛逆,手脚动不了就动嘴,张口就是一句:“不来个早安吻吗?”
柏朝没他脸皮那么厚,外人在场还是有些放不开,红着耳朵轻咳了声,飞快地小声说:“你没醒的时候亲过了。”
虞度秋仰起脸:“偷亲不算,再来一个。”
“等会儿……”
“不行,就要现在,不亲就是不原谅我。”
王阿姨大为震撼。
从来都只在酒桌上听过“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头回在床上听到“不亲就是不原谅我”。
她立即抱起地上的脏床单,识相地先跑出去扔了一回,等到她再度回房时,两个人已经亲完了。
大老板仍旧呈卷饼状躺在小情人的怀里,眼神压根就没挪开过,看也不看她。
王阿姨很不想靠近这俩人,可另一堆床单就在床边,她只能轻手轻脚地挪过去,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大老板的嘴唇红红的,眼尾也红红的,眼神中满是眷恋柔情,轻声细语地对抱着他的男人说:“再住几天,反正没事儿……”
“你不跟穆浩继续调查我了?”
“本来就是想逼你一把,让你老实招来,谁知道你藏着这么大个秘密……”大老板不高兴地撇嘴,但马上又服软了,“是我的错,再让我补偿你几天,好不好?”
男人的一半脸埋进被子,很轻地问:“你受得了吗?”
“这你就别担心了。”大老板笑得宠溺,“我身体好得很,随你怎么玩……”
王阿姨越听越觉得这俩人关系不对劲,生怕自己听到太多不该听的秘密,不敢多逗留,连忙抱起地上的脏床单,提起脏衣篓,走出去关上了门,迎面却遇上了另一拨人。
周毅和娄保国也不知道昨晚虞度秋去了哪间房,不过有柏朝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于是放心地去睡了,这会儿刚起来,还没收到虞度秋的消息,就想着来找找。
周毅刚好瞧见保洁阿姨从一间房里退出来,便迎上去问:“你好,大姐,刚那间房里头有人吗?”
王阿姨还没回答,娄保国先眼尖地发现了脏衣篓里破破烂烂的丝袜:“嚯!难怪少爷让我去买吊带袜,玩儿这么激烈啊,大哥又遭罪了。”
周毅叹气:“少爷总这么欺负小柏也不好吧。”
“你不懂,这叫情趣,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外人哪儿管得着啊。”
周毅想想也是,连虞江月和虞友海昨夜都回家去了,没管这两个宴会上半途失踪的孩子,他们当保镖的操什么心呢。
“哎,行吧,那就让他俩多休息会儿,咱别去打扰了。”
“嗯,他俩冷战了几天,肯定有很多话想聊,估计要到中午才出来。”娄保国预测。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俩人放纵起来不顾他人死活的程度。
虞度秋在房间里待了三天都没出来。
期间的饮食和日用品统统让人送进去,每天也让人进去简单打扫,但自己就是不出来,整日与柏朝腻歪在一起。
三天下来,周毅和娄保国跟打扫房间的王阿姨都混熟了,悄悄打听里头的景象。
王阿姨也是个爱唠八卦的,描述得绘声绘色,什么地板上都是水渍啦,大床移动了几寸啦,窗口的花瓶莫名其妙碎啦,以及大老板每天早上窝在小情人怀里你侬我侬啦。
周毅越听越迷糊:“不是……您确定窝被子里的是咱们少爷?”
王阿姨一甩手:“喔唷!我又不是老花眼,你们少爷那头发那么明显,谁会认错啦!”
可周毅实在无法想象虞度秋缩在别人怀里软绵绵要亲亲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王阿姨夸大其词了。
这三天内,虞度秋一半时间在放纵,一半时间在休息——为了养精蓄锐继续下一场放纵。
柏朝一开始还会心疼他,后来架不住他一次次的挑衅和勾引,终于也不管不顾了。
他们疯起来可以一夜不睡,平复下来也可以心无旁骛地相拥而眠,每天早上睁开眼都是彼此的脸庞,说一早上的情话都不嫌腻。
但柏朝没有主动提及过往,虞度秋也就始终没问。
直到第四天早上,他一如既往地窝在对方怀里,柏朝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抚着他的头发,突然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就我们两个。”
虞度秋二话没说,起床收拾好自己,随他上了车。
周毅、娄保国和打扫完的王阿姨靠在窗台上,边嗑瓜子边目送车屁股远去。
“他俩去哪儿啊?再往西可都是山了啊。”娄保国问。
“西边……啊。”周毅若有所悟,“他们去那儿干什么呢……”
西郊别墅再往西,是平义市与邻市的接壤地带,地皮不值钱,幸运地没被房地产开发商们觊觎,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生态的乡野风光,每逢周末或节假日,厌倦了忙碌节奏的市里人常常会拖家带口地来此地郊游,空旷的野地足够孩子们撒腿奔跑,淳朴的风景也足够大人们回忆单纯的童年。
今天恰好是周六,又赶上阳光明媚,来郊游的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就堵了起来。
柏朝降下车窗,清爽的山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一扫等待的沉闷。
“以前没这么多人的。”他有些抱歉地说,“早知道改天来了。”
虞度秋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儿,我们今天时间充裕。”
山路蜿蜒盘旋,有些很会做生意的小贩瞅准商机,推着满是货品的自行车,逆着车流兜售小商品和零食饮料。
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等得不耐烦的孩子消停会儿,多数家长都纷纷掏钱,买下孩子们想要的糖葫芦、可乐、风车、泡泡机……
他们的前一辆车里坐的是一家四口,小贩的自行车还没推到车前,两个小孩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去买东西了,妈妈探出头喊:“少买点儿吃的!一会儿午饭吃不下啦!”
小男孩很懂事地牵着妹妹的手,回头喊:“知道啦知道啦!”
兄妹俩最终买了一个风筝,打算一会儿到了郊游的地方放飞,回到车子里就开始组装,兴奋劲儿隔着车后的玻璃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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