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反问:“您刚刚想说什么?”
彭德宇没理会他的问题,眼神乱飘,似乎思绪十分混乱,话也说得含混不清:“涉及一些机密,不方便告诉你……我突然有件事想找你外公确认,先走了,回头联系。”
虞度秋拦都来不及拦,彭德宇一猫腰就钻进了警车。
这时,周毅坐着轮椅过来,关切地问:“少爷,彭局长同意我们把小柏带回家吗?”
娄保国这一路上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十分悔恨自己那使出全力的一脚,内疚地问:“大哥没犯罪,他们应该不会把他抓起来吧?”
虞度秋回头道:“嗯,同意了,你们先回家吧,把他丢地下室去。我陪警察去安顿穆浩。”
周毅心里一咯噔,试着说情:“少爷,小柏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又裂开了一次,得尽快治疗呀,不然跟我一样留下疤痕就难看了,地下室那种地方……”
“又没说不治。”虞度秋已经打开了车门,冷恻恻道,“治好了再弄死这只小畜生。”
车门砰一声在眼前关上,周毅与娄保国相视失色。
娄保国想起那间地下室里陈列的东西,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哥他……怎么受得了那种酷刑啊……”
一大群人聚在一块儿实在招摇,冯锦民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安排救护车先载着裴鸣、穆浩和他父母去市中心医院,一批警员紧随其后,他自己则带着另一批警员与抓获的柏志明女友回市局审讯了。
彭德宇也不知道找虞院士有什么要事,打通了多年未联系的电话后,便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纪凛与卢晴等人只好和虞度秋挤一辆车,跟在救护车后边开到了医院。
孙兴春提前收到了通知,匆匆忙忙地赶来接病人,结果一打开救护车后门,看见裴鸣那道不到十厘米长、且已经止血许久的割伤,简直气绝,对着刚到的虞度秋又是一通训斥:“还要我说几遍?这种小伤需要喊我亲自出马吗?啊?你剪指甲用牛刀啊?!”
虞度秋摇摇手指:“不,孙医生,他无所谓,重要的是另一位。”
裴鸣脸一黑:“我这伤也挺要紧的,在脖子上,等于破相了。医生,您能争取不留疤吗?”
纪凛大骂:“给你治就不错了!还敢提要求,信不信我往你脸上再划两道?”
裴鸣立刻噤声了。
孙兴春懒得干这种没挑战性的活,让两名护士带着他去单间病房,先关起来再说,卢晴和牛锋连忙跟上前去监管。
穆浩被其他医务人员搀扶着下来,孙兴春顿时眼前一亮:“这种半死不活的还差不多,放着我来!”
纪凛:“……不知道该说您医者仁心,还是杀人诛心。”
一行人走医院的特殊通道,悄无声息地将两名涉案伤员转移到了顶层的VIP单人病房内,穆浩的住院费治疗费等由虞大少全包,裴鸣的费用由他自己承担。虞度秋提议给后者的价格翻个百倍,惹得孙兴春大发雷霆:“我们这里是公立医院!不是黑店!没你这种奸商!”
穆浩虽然被摧残得削瘦如纸,但人能救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穆家夫妻俩别无所求,谢了纪凛和虞度秋等人千万遍,只差跪地磕头了,冯锦民担心他俩情绪太激动,影响穆浩休息,带着他们先去外边坐了。
孙兴春接着给穆浩做全身检查,纪凛积极地打下手,动作熟练地帮忙脱衣服。
孙兴春讶异地瞧他一眼:“不错啊小伙子,手脚比护士还麻利。”
纪凛不好意思道:“习惯了,之前都是我照顾他起居的。”
孙兴春看他长相清秀,面目正气,做事干练,比一旁跷着个二郎腿、什么活也不干的某位大少爷强了不知多少倍,心中生出好感,随口问:“他是你谁啊?亲兄弟?”
“啊,不是,我们没血缘关系。”纪凛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说,“就……老同学。”
“为老同学做到这份上的可不多见,至亲都未必愿意照顾一个没自理能力的病人,你俩关系一定很好吧?”
纪凛含糊其辞地唔了声:“大概……还行吧。”他说得很轻,似乎底气不足。说完还偷偷瞄了眼躺在床上的穆浩,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暗暗松了口气。
孙兴春检查完之后,说穆浩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很多,虞家的家庭医生毕竟是重金聘请的,医术在线,在缅甸时用有限的条件帮穆浩度过了最危险大时期,为后续的治疗创造了有利条件,最快半年就能恢复如初。
还有一些内脏和神经的检查需要转移地点,几个护士过来推走了病床,纪凛跟着一块儿走了,孙兴春也正要走,突然被人叫住:
“孙医生,我也想检查下脑子。”虞度秋道。
孙兴春奇怪地上下打量他:“你脑子早就没问题了,检查什么?别浪费医疗资源。”
“不是,我真觉得我不太对劲。”虞度秋流露出一丝苦恼,“我前阵子发现,小时候那起绑架案的种种细节,我记得一清二楚,记忆并没有错乱。为什么后来到医院治疗的那段记忆,至今仍存有幻觉臆想?我的精神病该不会还没好吧?”
孙兴春:“严格来说,你从来就没得过精神病,只是严重受惊后的应激反应而已。不过按理说,九岁的幻觉到现在应该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你的幻觉中有什么东西让你念念不忘至今?”
虞度秋拧眉深思:“其实我记得的也不多了,那会儿你们都说我不该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一直努力地去忘掉,现在只记得……当时我的病房里,好像还有个人。”
顶层的单人病房只有寥寥几间,走廊上几乎无人来往,格外空旷,不知哪扇窗没有关好,风呜呜咽咽地钻进来,像鬼魂在幽怨地哭泣,听得孙兴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话小时候说过几百遍了。”他无奈道,“每次你大哭大闹的时候就说要找那个人,可我们问你的时候,你又叫不出对方名字,也不知道对方在哪儿,就说那人偶尔会出现在你的病房里,陪你看黑猫警长,跟你一块儿睡觉。可除了你之外没人见过,值班的医生护士都说从未见过有人进你的病房,走廊监控里也没发现,不是你的幻觉还能是什么?”
虞度秋想想也是,连他自己也觉得那人八成是他孤独惶恐之下臆想出的玩伴,医学上不乏这样的先例,于是耸肩道:“行吧,那就当作是我的幻觉好了。您去忙吧,穆浩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麻烦跟我说一声。”
孙兴春嗯了声,刚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不耐烦了:“干嘛?有话说完。”
虞度秋:“还有一个问题:我十岁生日那天,您是不是送了我一个苹果?”
孙兴春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你生日什么时候,大概是护士给的吧,住院部值班的护士每天会给住院的小朋友发水果或者糖。”
“这样……好吧,没事了,谢谢您。”
孙兴春走了,他独自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默默出神。
幻觉或许能幻化出许多现实中的细节,但那个苹果的芬芳与香甜他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臆想。
当年的护士估计早已忘记这桩小事了,看来这段空白缺失的过往注定只能成谜了。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打断了他的思绪,虞度秋拿起来一看,是周毅发来的消息,说已经将柏朝安置在地下室了,还委婉地问了句,地下室没有床,是不是能让他晚上回房间睡。
虞度秋回了条冷漠的语音:“让他自己想办法,又不是什么致命伤,反正卫生间浴室都有,不用管他,谁给他求情一起关进去。”
周毅回了句“好”,明白他是铁了心要教训人,不敢再多嘴一个字。
医院的走廊尽头拐出一道人影,被驱逐出检查室的纪凛闷闷不乐,嘴里骂骂咧咧:“冯队不让我守在这儿,让我去监视柏朝,干,又得跟你走。”
虞度秋微微一笑,哥俩好地揽过他的肩:“正好,还记得我请你帮我个忙吗?”
纪凛狐疑地看着他:“什么忙?杀人放火的忙我可不帮。”
“还真被你猜对了。”虞度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抵住他太阳穴,“嗙!”地开了一枪,“帮我杀了那只小畜生,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作者有话说:
很多人都猜到小柏的这层马甲啦,那就不藏着掖着了,不过小柏的马甲还没掉完,还有一层似乎没人猜到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