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餐的时间,詹子延听任绍辉说完了当初被介绍相亲的全过程。
饭没吃几口,脑子被信息量塞饱了。
这些内容并非隐私,任绍辉倒不介意公开,只是觉得困惑。
詹子延显然是个有分寸有涵养的人,按理说不会在与人吃饭时,刨根问底地打听旁人的事。
他忍不住问:“这人难道不是你的朋友?”
“……是。”詹子延短暂地恢复正常神色,但思绪依旧是一团乱麻。
这个账号他再熟悉不过,每日聊天时长至少两小时以上,是他各个社交软件内的置顶联系人。
可是任绍辉手机里的介绍人……怎么会是骆恺南?
詹子延仔细翻阅了与Kent的聊天记录,发现当时Kent说,有个朋友认识合适的人选,可以介绍给他。
所以……骆恺南就是Kent说的那个朋友?
不是没可能。
两人年纪相仿,家都在晋城,又都爱玩游戏,说不定世界就这么小呢?
但他也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Kent会不会……就是骆恺南?
此念一出,詹子延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耳朵根,不自觉地狂推眼镜、拼命摇头、自我否认。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Kent是在酩酊酒吧遇到的,哪儿有这么巧的事?这又不是小说。
而且那天骆恺南已经认识他了,干嘛不亮出真实身份呢?哦不对,当时他们还不熟,骆恺南兴许是怕他尴尬。
可是再尴尬也没有现在尴尬啊!
他对Kent说了那么多隐秘的心思与烦恼,假如Kent就是骆恺南,那……岂不是都说给了本人听?!
若真如此,他现在就去学苏格拉底,赤脚跑到冰天雪地里降温,冻死自己然后就地掩埋。
起码能保住最后一点颜面。
任绍辉坐在对面,观察着他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小心地问:“那个……手机是不是能还我了,詹老师?”
詹子延如梦初醒:“啊?哦!好的,不好意思。”
任绍辉接过手机,在心里酝酿了会儿,低头假装喝茶,而后讪讪地说:“詹老师,其实上回分别之后吧,我挺后悔的,后悔没和你多聊几句,当时情况太特殊了,我不方便问你有没有跟前男友复合。既然今天咱们这么有缘,恰好遇见了,我……我就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是单身吗——”
他含情脉脉地抬头。
然后看见詹子延正在匆忙地穿外套。
“……詹、詹老师?你要走了?”
詹子延严肃点头:“嗯,我突然有急事,要去找我男朋友,你刚才说什么,任先生?”
任绍辉连连摆手:“没、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詹子延拎起包:“那我就先走了,这顿我请,已经结过账了,对不住,有机会再见啊。”
“好好好,谢谢了,下次再见。”
任绍辉微笑着目送他离开餐厅,直到身影瞧不见了,才摘下眼镜,默默揉了揉眼角。
“哎,又没把握住啊……”
酒店内,一大一小两人同坐在书桌前。
詹前锦一只手搭在南南脑袋上,来回撸毛,另只手乖乖平放在桌上,做出一副好学生姿态,安静听讲。
骆恺南给他讲解了半小时的物理知识,耐心值逐渐降低,忍不住问:“快两点了,你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房门就咔擦一声,从外头打开了。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詹子延看见他俩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很明显地愣了愣。
詹前锦立刻飞奔过去,边跑边分享好消息:“哥!他说要跟爸妈打官司,让你抚养我!”
骆恺南拦都拦不住,暗骂这傻小子真是什么也不懂,这种惊喜提前透露就没劲了,早知道应该叮嘱一句。
詹子延顿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诧异地望过来:“真的吗,恺南?”
骆恺南只好如实相告:“嗯,在准备了,律师和费用你都不用管,我会出的。你不介意我插手你的家事吧?”
“当然不,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詹子延拍了拍詹前锦的后脑勺,“有没有谢谢恺南哥哥?”
詹前锦点了点头。
这声“恺南哥哥”把骆恺南喊飘了,一时冲动,把另一桩惊喜也提前说了出来:“我买了新房子,很大,环境很好,离学校也近,月底就能住进去,你一定喜欢。”
詹子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惊喜。
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安定的家,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本以为起码要等到游戏收益稳定之后,才能重新买房,没想到骆恺南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你的银行卡我没动,锁在家里抽屉里了,住进新家再给你,免得你从酒店搬到新家的时候弄丢了。”骆恺南走过来,扒开了碍事的詹前锦,站得极近,低声说,“你别给我钱,这是我该做的,听到没?”
詹子延的表情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激动,反而呈现出一种惊讶、困惑与怀疑混杂的古怪神色。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特别高兴。”
詹子延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对Kent许过的生日愿望:
「我希望,我将来有能力买套更大的房子,和他一起住到白头。」
「嗯,他会帮你实现的。」
这应当是自己与Kent之间的秘密。
也有可能是Kent把他的生日愿望告诉了骆恺南……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只不过是自己不愿接受事实而做出的垂死挣扎罢了。
骆恺南八成就是Kent。
以前没察觉是因为压根没把这两人联系到一块儿,如今意识到了,再结合聊天记录,一切都有迹可循、昭然若揭了。
每次他对Kent诉说完苦恼,骆恺南马上就会出现帮他解决。原本以为是心有灵犀,谁曾想竟是近身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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