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纪驰低声道。
席成说话突然被打断,有些没听清:“什么?”
纪驰往后看了眼门的位置,重复:“出去。”
席成如蒙大赦地笑起来,烤瓷牙亮得晃人眼睛,出去的时候还拍了夏安远的肩:“好嘞驰哥,那弟弟我就先走了,下次吃饭您可千万到场,远哥,你也一起来啊。”
聒噪不休的人终于走了,洗手间又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安排好似的,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其他人再过来。
夏安远惦记着纪驰被扥坏的衣裳,门一关上,他就探脑袋去看——这一看就愣着了,纪驰领口大咧咧向两边敞着,靠近锁骨的位置有颗面积不小的吻痕,几天时间过去,颜色变得黯淡不少,像个快要愈合的伤疤。
纪驰跟着他的视线,往那个位置扫了一眼,他后退了两步,靠在洗手台上,“过来。”
夏安远慢半拍地走上前,在纪驰面前站了几秒钟,然后伸手,在纪驰的注视下,小心地将他领口往中间按了按。但一松手,布料又立刻滑开。
那枚吻痕实在太过显眼,夏安远根本移不开注意力,他干脆低下头,问纪驰:“纪总,车上有备用的衣裳吗,我去替您拿过来。”
纪驰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他伸手拨弄着夏安远脖子上的素链:“刚才饭桌上,你喝酒了。”
闻言,夏安远忽然抬头,和纪驰带着点玩味的视线相撞,他喝酒的时候纪驰肯定看到了,就算没有看到,靠这么近也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说的是肯定句,否认没有意义。
“纪总,对不起。”先认错总没有错,夏安远垂下眼睛,目光落到了纪驰漂亮的手腕上,“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什么?”纪驰一直没松开那根链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不喝酒了?”
“嗯,不喝了。”夏安远回答。
纪驰手指勾着链子往后收,夏安远不由得随着这力度往他身上靠近,他嗅到了纪驰身上沾染的香水味,一股甜腻的果香,不是他惯用的那个香水。
有那么一瞬,夏安远眼眶泛起针扎似的酸痛。
“付向明这人挺不错的吧?”纪驰手往上移,拇指将银质链条按在夏安远锁骨上,沿着形状摩挲,“长得不错,为人也不错,更难得的是,他是那种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大好人,圈子里没人不说他好的,夏安远,跟他聊天,是不是还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话夏安远不敢随便接,他掂量了半天,把兜里的名片掏出来给纪驰看,轻声回答他:“付先生给了我他公司的名片。”
纪驰扫了眼名片上的信息,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想签你?”
“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纪驰淡淡“嗯”了声,托着夏安远的手,让他将名片又塞回兜里去,接着他两只手反撑上洗手台,微微偏着头,以一种审视的神情看着夏安远。
夏安远没等来纪驰的下句话,只好又去看他的脸色,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时候得继续他刚才没表完的忠心:“纪总,以后没有您的允许,我不会随便搭别人的话,收名片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了。”
纪驰没说话,仍然用那种眼神看他。
夏安远知道他不太高兴,但这已经是他尽最大能力判断出来的情绪了,他猜不出来纪驰到底想要什么答案。换作其他人,说不定连纪驰不高兴都看不出来。
席成从前常说纪驰这样太装了,但他想这可能就是豪门世家继承人该有的模样,在下位人面前沉默寡言,喜怒难辨,其实纪驰小时候虽然也这样,但没这么可怖的压迫感,修炼了这么多年,现在已臻化境。
夏安远吸了口气,空气中的潮湿钻进了肺里,他说:“我错了,纪总。”
纪驰眉毛很轻微地挑了下,反问他:“是吗?”
这个暗示夏安远看懂了,他点头,没踌躇太久,往前半步,单腿蹲下来,缓缓伸手,拉开了纪驰的裤链。
这么久都没人过来,说明纪驰来时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夏安远并不担心半途会有闲杂人等推门进来。
洗手间响起来空旷的水渍声,纪驰仰头长出一口气,手指插进夏安远要长不短的发茬间,夹着烟轻笑一声:“喝酒,吃饭,聊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正常范围内的社交我不会干涉你。你怕什么。”
夏安远被堵得咳嗽,他往后退,给自己一个呼吸的空间,边咳边汗涔涔地往上面望,他看到纪驰线条锋利流畅的下颌,大敞的领口,露出来一片微微泛红的胸膛。
这模样好不风流。
“我没有怕。”夏安远平静地看着纪驰,“纪总,我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纪驰手中的烟掉了烟烬到洗手台上,灰白色,长长一截,这时夏安远再低头下去,他才记起掸烟,力气没控制好,差点把火星子掸下来。纪驰咬住烟嘴,眯着眼,把夏安远的下巴抬起来,却突然顿了动作,反应迅速地抽身,将他挡到自己身后。
门被推开时发出微弱的“吱呀”声,有人紧接着想要探头进来,
“谁?!”纪驰声音带着压不住的火气。
“纪总……”
夏安远听出来了,这把嗓子跟纪驰身上沾的香水味一样甜。他眨眨眼睛,做好了将位置让给柯文的准备。
“纪总,我来看看您是……”柯文脑袋只探进来一半,话也只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停住了。
他看看夏安远,看看纪驰,视线又向下扫,像被眼前的人或其他什么震惊到,张着嘴半天也没再往下说。
“看够了吗?”纪驰挡住夏安远,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塞回去。
“看够了,还不他妈的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