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曼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隔着玻璃窗,谢桃看见了走廊上宋诗曼和赵一萱的背影,她垂下眼帘,盯着桌上翻开的课本,并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
上课铃响了,赵一萱跟着宋诗曼走进了女厕所。
她一边一间间地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别的什么人,一边问,“曼曼,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宋诗曼看着赵一萱,有一瞬,像是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辛月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说,“不,应该说,徐卉做过的那些事情,你都有份,对吗?”
赵一萱在听见她的这句话时,先是沉默而来几秒钟,然后她才看向宋诗曼,说,“曼曼,我没有。”
“好,”
宋诗曼点了点头,“那周辛月呢?你没有欺负过周辛月吗?”
在赵一萱张了张嘴想说话的时候,宋诗曼抢先又说了一句,“我前两天去医院看周辛月了。”
当时,周辛月正坐在轮椅上,被她母亲推着在医院的花坛边晒太阳。
虽然,因为心里莫名的慌张与惧怕,宋诗曼并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去,但那也足够宋诗曼看清她那张苍白的面庞了。
记忆里胖胖的女孩儿好像瘦了许多。
但听医生说,那是因为严重的厌食症而带来的后果。
宋诗曼当时脑子里一片轰鸣,她只知道周辛月摔断了腿住了院,并不知道她同时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和厌食症,并因此而试图自杀过两次……
死亡……这对于她来说,似乎从来都是一个过分遥远的话题。
但那天,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那个曾经被她嘲笑过的女孩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那种感觉,令她慌张,心虚,似乎还有些无法面对。
“周辛月的手腕上,有烟疤。”
宋诗曼抬眼,定定地看着赵一萱,“但徐卉,不抽烟。”
“赵一萱,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是这样的人!”宋诗曼深吸了一口气。
彼时,周遭一片静悄悄的,唯有偶尔滴答的水声传来。
赵一萱忽然笑了一声。
她看向宋诗曼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我们?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像是戴着面具在徐卉和宋诗曼面前隐忍讨好了太久,这一刻被宋诗曼摘下面具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少有的轻松。
于是她走近宋诗曼,说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你以为,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在看见宋诗曼脸色微变的瞬间,赵一萱贴近她的耳畔,说,“别忘了,你也是加害者啊曼曼。”
“你说,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我没有打她!”宋诗曼推开她。
赵一萱笑了一声,“是啊,你没有打她。”
但,真的只有这样肢体的直接暴力,才算是真正的暴力吗?
这一天,赵一萱和宋诗曼彻底撕破脸了。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因为是谢桃和施橙的值日,所以她们留到了最后。
打扫完之后,施橙就匆忙先走了,因为她爸爸来接她了。
谢桃把桌椅摆放整齐,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时候,赵一萱却忽然出现,迅速把教室门反锁,并且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整个教室一下变得很昏暗。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
“你认识周辛月,对吗?”
这是赵一萱转身看向谢桃时,最先说出口的话。
她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年轻的一张面庞,可她抽烟的动作,却是十足的老成。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在翻看周辛月的日记本时,见到过好几次“谢桃”这个名字。
“我和俞承非的事是你告诉徐卉的,是吗?”
她用两指夹着烟,在缭绕的烟雾间,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谢桃。
“你很在意吗?”
面对着赵一萱那样稍显阴冷的目光,谢桃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她站在那儿,即便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渍,她说话的时候,却也显得足够镇定。
谢桃的声音很轻,“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难堪吗?”
那一刻,赵一萱仿佛从这个看似胆小的女孩儿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她走到谢桃面前,抓住了她的衣领,夹着烟的那只手举起来,一巴掌就要落下来。
谢桃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
赵一萱手指间夹着的烟掉在了地上,她像是被谢桃扯住她头发的动作给彻底激怒了,挣脱开谢桃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撞到了许多的课桌,撞出极大的声响。
这是向来胆小的谢桃这辈子第一次打架。
那么多天隐忍的愤怒与难过的情绪像是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她不管不顾地用尽全力踢打着赵一萱。
即便谢桃知道,她打不过赵一萱。
就在赵一萱把谢桃按在地上,并捡起了地上那根还燃着一簇火星的烟,带着恶狠狠地笑意,想要把烟头狠狠地按在谢桃的脸上的时候,谢桃咬紧牙关,奋力伸手,一把夺过赵一萱手上的烟,并把带着火星的那一头,对准了她的手掌,直接按了下去。
赵一萱被烫得尖叫了一声。
谢桃被她的指甲抓破了脸,嘴角也破了皮,还带着血。
“你用烟头烫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到底有多疼?”
手里烟头上燃烧的火星都已经灭在了赵一萱的掌心,谢桃看她疼得手腕都在发抖。
“谢桃!”这个时候的赵一萱已经被烫得憋红了眼睛,她紧紧地锁着谢桃的另一只手,一巴掌狠狠地打下来。
彼时,一抹幽蓝的光从谢桃右手的手腕上行窜出来,迅速浸入了赵一萱的后背。
赵一萱就像是忽然被什么控制了似的,一双手用力地掐住了谢桃的脖子。
与此同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忽然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似的,一张如玉的面庞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莫名的疼痛。
他猛地站起来,却又在忽然的眩晕中,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重新坐回了木椅上。
伏在书案上时,他的宽袖挥落了一地的书卷笔墨,连紫金香炉也被打翻,里头的香灰落了一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韫来不及想更多,他的意识已经在渐渐模糊,就连卫敬匆忙跑进来的身影也有些看不真切。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