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见他这样,再也不敢提她的担忧。否则她爹非得一夜愁白头。
沉吟片刻,小芳问:“是不是箩筐那么大?”
王秋香:“没那么夸张。”
小芳看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这个还能穿吗?”
王秋香摇头。
高素兰为了多做两件很节省布料,以至于她吃胖一点穿着都勒人。
张支书顿时顾不上是男是女,吩咐老伴儿:“赶紧给她做几件。我记得显怀以后肚子一天一个样,是吧?”不确定的看几个女人。
谢兰用她的经验说,“如果四个半月了,那到月底她身上的衣服就穿不上了。要是刚四个月,还能凑合几天。”
张支书:“那也凑合不来几天。她娘,快去。”
“我给她准备好了。”
张支书惊得睁大眼睛,什么时候?他咋一点不知道。
高素兰:“之前算着可能这时候显怀,我就把我以前的那些短袖褂子都找出来了。够她穿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无语。
高素兰不禁问:“还做新的?”
张支书:“那也不能穿你的旧的。”
“那也没布啊。”
张支书把兜里的钱都掏出来,往她手里一塞——买!
小芳伸手拿走。
张支书糊涂了,“闺女,这是干啥?”
“让方剑平给我买。她才不给我买。”
张支书点头,他真是高兴糊涂了。
高素兰气笑了:“我不是你亲娘?”
当着外人的面,小芳不想说她。看到方剑平从东边回来,立即冲他招手。
方剑平加快脚步,一眨眼的功夫到跟前:“怎么了?”
“爹让你给我买衣服。”
方剑平点头:“得买。肚子大起来这衣服就没法穿了。我这就去。”说着就回家推车子。
小芳张了张口,一个字没说出来,他人到大门口。
王秋香不禁说:“真疯了。”
小芳心里很感动,不高兴听到这话:“方剑平高兴。”
“那也没这么高兴的。这才几个月啊。又是买衣服,又是找大头给孩子做床。哪辈子才能单独睡。”王秋香忍不住摇头。忽然想到方剑平没说给孩子买,“他不会连孩子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吧?”
小芳点头:“准备到两岁。”
“我的亲娘啊!”王秋香惊呼。
小芳很想说,我不是你亲娘。看到方剑平出来,“慢点啊。”
方剑平点头:“知道。”
他现在是孩子的父亲,谁有事他都不能有事。不然撇下小芳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我买了就回来。”
小芳:“天还早,不急。”怕他太着急,“你——再给我买两瓶汽水。”
方剑平推着车子过来,“要不要雪糕?”问出口又担心,“秋香婶子,能吃吧?”
王秋香哪知道啊。
她家还没富裕到吃雪糕的地步,“黄瓜还没吃完,别买了。那么多凉的孩子哪受得了。”
高素兰赞同:“好好吃饭,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丈母娘的话不能听。
要她说米面最有营养。天天吃肉都不能胖,天天白米饭白米面吃着能吃胖。
“叔。”方剑平看向张支书。
张支书:“还没到三伏天,这个夏天还早,以后孩子大点再买吧。”
方剑平点点头,又忍不住看看小芳的肚子:“别总站着,回屋歇会儿。”
来富家的不禁摇头,小年轻真腻歪,“总共没二斤重,能有多累?赶紧去吧。”
方剑平不放心:“叔,你看着她别爬树。”
小芳也烦了,挺大一男人,怎么这么能唠叨:“我两年都没爬过树了。”
“我走,我走。”方剑平跨上车子就走。
谢兰等人乐了。
小芳叹气:“啥也不懂,话不少。”
此言一出,让众人想到方剑平让小芳躺平了观察她的肚子。
亏得他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又来了。”
小芳看向王秋香。
“别看我,看桥头。”
小芳看过去,方剑平又回来了,“没完了是吧?”
方剑平:“不是。秋香婶子,打南边来几个人像是你娘家兄弟,你快看看。”
王秋香的脸色变得煞白。
高素兰忙说:“没事。小谢,快去找老九。剑平,你去吧,这里有我们。”
方剑平看向小芳。
小芳无奈地说:“我回屋呆着,从里面别上门。”
方剑平放心了。
王秋香忍不住说:“要不我也回屋呆着?”
张支书一把把她拽回来。四周瞅瞅,看到大胖和胖丫在来富家门口玩纸炮,叫他俩跟小芳去他家。
大胖锁上门才敢问:“小芳姐,他们不是跟我们断往了吗?”
“断往是你娘说的。”她现在开窍了,又当着小孩的面,不用装天真,“你舅舅没同意。就算是断也得刮你们一层皮。之前可啥也没要。”
大胖:“那不会打我娘吧?”
小芳看到院子里树下的椅子,让胖丫搬过来,“不放心趴墙上看着。”
大胖爬上墙连忙缩回来,压低声音,“来了,来了,还是拉着板车来的。难道是来还东西?”
小芳心说,想什么好事。
“不是来拉你家东西?”
大胖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
胖丫扶着他,“胆小鬼。下来,换我。”
大胖被她这一说胆子大起来,再次探出头,这次看清楚了,板车上坐着一人,正是他姥姥。
居然被他大爷一家说对了。
他姥姥真来一哭二闹三上吊。
大胖把外面的情况告诉小芳就小声问:“咋办?”
“看你爹娘在哪儿。”
大胖看了又看才找到,在很多人后面。直面他舅舅一家的是他大爷和四大爷。
几个大爷身后是几个厉害的婶子。
“小芳姐,一枝花也来了。”
小芳点头:“应该的。只要你娘忍住不露头,这事就好办。”
然而她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人。
这个时代少吃一口能死人,多吃一口能活命。
整整两年,王秋香没回娘家。她娘确定她来真的,担心现在只是不孝敬,往后家里真没吃的她也不借,所以就想个损招。
王秋香的娘过来当老封君,闹得王秋香一家不得安生,怕了她,以后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张支书等人挡着不让进村这一点,王秋香的娘也料到了。
小老太婆下车,问:“当娘的来闺女家也不行?”
张支书摇头:“不欢迎。”
“说破天也没这个理。”
张支书道:“在张庄我就是理。”
王秋香的娘噎的直翻白眼。
大胖的舅舅连忙扶着她:“娘,咋了,咋了?”
王秋香忍不住出来。一枝花一把拽住她,拽的她踉踉跄跄脑袋磕着张老九的下巴,疼的抽气,人也冷静下来。
王家老太太睁开眼睛:“你这是要逼死我?”
张支书:“年龄大了,一路过来中暑,反倒怪我?这是没人可讹,打算赖上我?”说到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你们来的路上看到我女婿了吧?”
王家人被问糊涂了。
张支书:“挺好看一小青年,骑车往农场去。看见了吧?他去找公安来给咱们做个见证。你敢故意死在我们张庄,我们就敢立即送你去火化。小王庄有一个算一个,都来我们也不怕!”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声音,王家人被震的打个哆嗦。高庄这边小声讨论的人也被吓得倏然噤声。
张支书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也不再继续,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秋香的娘。
农村有不少跟人吵嘴,吵不过上吊死了,然后赖上别人家的。但有个前提,得干的过对方,不怕对方。
小王庄比人比不过,比关系也比不过。张支书是村支书,认识农场的人。大胖的舅舅连小队长都不是。
王老太一看这招不行,开始来软的,挤出一丝笑:“她大伯哥,你误会了。我有两年没见秋香了。还有俩孩子。我就是来看看。”
张支书:“我读过书。知道有那么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王老太脸上的笑凝固。
大胖的大舅:“我不跟你说。让秋香出来。”
张支书:“我是张家老大,也是村支书。你娘来到我张庄,吃的是我们村的粮食,必须经过我同意。”
王老太问:“那要是别人也得经过你同意?”
张支书点头:“谁都可以住进来,晚上一把火把庄稼烧了,农场找我,我们找谁去?”
王老太张口结舌。
骂人她不需要思考,讲道理不行。犹豫一下,往地上一坐。
谢兰乐了:“大胖她姥姥,知道这谁吗?”拉一把高素兰,“我大嫂。上一个往这地上一坐的人,我大嫂的娘,知道最后咋回去的吗?我大娘,也就是秋香的大娘用麻绳捆起来,用裹脚布堵住嘴巴,像拉猪那样送回去的。”
王老太下意识看自己的裹脚布,八天没洗,“你,你吓唬谁!”
“不信啊?”
慢悠悠的声音传过来。
谢兰顿时头皮发麻。一想又不是针对她,立即回头喊:“大娘,您来了?”
高氏先前出来看到方剑平骑车出去,就好奇出啥事了。大下午的去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