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河看其他人,“你们有没有谁做过豆腐?”
豆腐这东西便宜的很,五毛钱买的全家吃不完,谁吃饱了撑的做这个。再说了,城里也没几家有磨盘。就算有磨盘,需要工作也没那个时间。
女知青知道周长河拉不下脸,不再问他直接出去。
方剑平原本坐在老李西边,扭头就能看到跟养猪场同一排的知青点。看到那女知青往北去,方剑平以进屋拿板凳为由,躲到老李东边。
先前有方剑平挡着,老李没看到知青回来了。
那女知青没空往这边看,以至于也没看到小芳在路上玩纸飞机,结果就是到张家扑了个空。
等着截张支书的村民皮笑肉不笑地问:“有事?”
“方剑平不在家?”女知青说着往四周看,别说人,连影都没有。
村民明知故问:“剑平和小芳不是跟你们一块磨豆子去了吗?他俩人呢?”
知青当着高素兰的面不敢说实话,讷讷道:“说是去厕所。我——我出去等他们吧。”
几个村民看着她出去就忍不住嗤笑。
小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在他们的地方嫌弃他们的人,真当张庄没人了。
高素兰忍不住说:“我看还是去把他俩找回来吧。省得小芳她爹回来为难。”
“你去哪儿找?”村民问。
高素兰被问住,她一直在家做鞋,小芳和方剑平又没回来过,张庄这么大,他俩随便一躲就够她找半天。
“还是等广进回来再说吧。”
张支书骑着车子拐进来。
说话的村民吓一跳,不由得起身:“你可真不禁念叨。”
张支书看看几人都是三队的人,住在村庄最里面,极少往这边来,“你们咋在这儿?出啥事了?”
那村民立即把跟高素兰说的那番话告诉他,末了不忘说:“小芳她娘还觉得不教他们不合适。我看就别教他们。不说开拖拉机犁地了,都不会磨豆浆,也好意思嫌弃小芳。”
张支书心中忽然一动,不禁问:“谁说的?”
“谁说的我们没看见,反正没听到有人帮小芳说话。”
张支书问:“潘恢也说了?”
“潘恢谁呀?”
高素兰先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此言一出,她终于明白了。
“你还说他人不错,还让——”看到有外人,高素兰忙住嘴。
那几人因为她的迟疑反而忍不住打量她:“还让他干啥?不会让他当点长吧?”
知青点的点长以前是杨解放。杨解放上大学了,方剑平搬到这边,刘季新和段伊然走了,只剩几个人不需要点长就一直没选。
潘恢、白燕这些知青过来,不可能从他们这十二个人当中选,因为老知青不服。可剩下那几个老知青没那个能力。
张支书索性给他们安排好任务,让他们自己轮着做。粮食也不全交给他们,每月发一次,剩下的都放村委会。
村委会后面是学校,学校后面是沟渠,另一边也是沟渠,里面有水外村人进不来,前面和东边都是住家户,夜里还有打更的,远比放靠路边的知青点安全。
张支书点头。
高素兰不禁转向他,老头子出去一趟被冷风吹糊涂了?
张支书刚刚想到的:“周长河肯定不服气。天天跟周长河叨叨,就没空管小芳咋样了。”
有村民立即说:“这个主意好。”
高素兰瞪他一眼:“好啥好。你就不怕他们打起了?”
“打起来有公安我怕啥。两个都被公安关起来,一年到头省的口粮都够再养一只大黄了。”
高素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手里多了一包东西,“啥?”
“做豆腐的石膏。”
高素兰掂量一下得有一斤:“咋买这么多?”
张支书:“四叔他们也要,给他们捎的。他家有小称,回头给他称一点,我去知青点看看。”
比他辈分长的人立马拉住他,“先别去知青点,去村委会那边帮我们看看,豆浆得磨成啥样才能做豆腐。”
“可是——”
“别可是了。”几个村民不等他说出来,生拉硬拽把他弄去村委会。
有知青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回来,出了厕所就征求大家的意见。然而等所有人都同意,他再跑来,再次扑了个空。
高素兰可算知道那几人刚刚怎么那么着急。
知青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早晚得教他们。高素兰也没兜圈子,直接说在村委会。
那知青跑到村委会看到张支书跟见着亲爹似的大喊:“支书大叔。”
张支书笑着点点头,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方剑平向来听话,却没跟这些知青在一起,不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当着他的面说小芳。
张支书可不是没脾气的人,等着知青让他去知青点教让他们做豆腐,就问:“剑平和小芳呢?”
“方剑平送小芳回家一直没回来。”
张支书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净胡说,小芳和剑平压根没回去过。”
那知青张了张口,“这——可能小芳要去哪儿玩,方剑平陪她玩儿去了。”
“这个剑平,回来我非得数落他。”张支书本想他要是说实话就立马过去,“快中午了,估计也该回来了。你先回去吧,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知青点。”
那知青一脸为难:“可是,可是——”
豆浆快磨好的村民立即说:“昨天可是说好了,村支书教我们,剑平教你们。你们那才几个人,我们可是上千口人等着呢。”
老知青知道张支书护犊子,怕张支书知道小芳是他们气走的,所以就让今年刚来的新知青来找他。
新知青面皮薄,村民一这样说就不敢再叫张支书走:“那,那您别忘了。”
张支书摆手:“不会的。”
直到十二点公鸡打鸣,他教人做好豆腐回到家,方剑平和小芳还没回来。
高素兰担心:“这俩孩子不会玩着玩着跑农场玩去了吧?”
“农场又没啥玩的,去农场干什么。是不是在屋里?”
高素兰摇头:“他们屋里东西多,他们一走我就把门锁上了。钥匙还在我这儿。”
张支书也想不出这么冷的天能上哪儿去:“别管了,做饭吧。早上吃的早,小芳该饿了。”
小芳早饿了。
可是他俩聊起来没完,小芳也不好打断他们,听到肚子咕咕叫,就跑到方剑平身边蹲下。
她肚子跟打雷似的,方剑平想装听不见都不行,“饿了?”
“嗯。”小芳抿着嘴点点头。
方剑平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笑,“怎么不早说?老李,我们先回去,下午再聊。”
老李虽不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但在首都十几年,对那边的大街小巷如数家珍。先前两人随便聊聊,后来都是聊首都的事。还有很多可以聊,老李也很想继续:“下午没课?”
方剑平道:“后天考试。学生都没心思学,就让他们自习。大伙儿知道我得教知青做豆腐,就帮我看一下,明天换我看一天。”
“那快回家吧。你们早上吃得早,该做好饭了。”
小芳拉着他越过养猪场就忍不住问:“方剑平,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猜到了?就是故意的。叔让咱俩教他们,他们却嫌弃你。”
小芳看到知青回来就猜到了。
可是真听见他这样说还是很高兴:“你真好。”
“以后还生不生我气?”
小芳摇摇头,拉住他的手腕:“咱快回家吧。”
——
高素兰听到开门声就往外跑,看到他俩很是松了一口气:“可算回来了。去哪儿了?”
“老李那儿。”
此言一出,高素兰就忍不住看屋里的张支书。
张支书出来:“你们在屋里?”
方剑平:“在门口坐着。”
“搁门口坐着他们没看见你,这里那里到处找?”张支书朝南看去,看起来那么聪明,怎么比小芳还傻。
方剑平顿时有话说,“叔,我正想跟你说这事,那个潘恢不行。长得一般般,什么都不懂还看不起小芳。这人——这人还不如,还不如解放。”
张支书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我觉得挺好啊。”
“那是跟你在一起。他不敢得罪你,肯定乖的跟孙子一样。”
张支书诧异,不会说脏话的人连“孙子”都出来了,看来对他很不满。
不满好啊。
“你觉得杨解放咋样?”
小芳听糊涂了,“爹,你们说啥呢?”
高素兰连忙把闺女拉屋里去:“管他们说啥。过来帮我烧火,我下面条。”
张支书和方剑平去堂屋。
小芳勾头看了看两人,“我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
高素兰把她抓回来:“你觉得啥呀你觉得。他们男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
话虽如此,可是村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事啊。
“别瞎想。好不容易聪明点,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比我还傻。”
她越是这样说小芳越觉得有事:“别以为这样说我就相信。”
高素兰不跟她废话,把她按到灶前面烧火。
方剑平朝厢房看一眼,确定她没趴外面偷听:“解放不行。”
“因为他是大学生?”
方剑平:“不全是。他家兄弟姐妹多,还住大杂院,小芳嫁给他都没地方住。再说了,他跟小芳高矮差不多,两人在一起也不般配。”
张支书道:“不是人家矮,是小芳高。”
“小芳还没她堂弟栓子高。杨解放还没他弟好看,这哪行。”方剑平摇头。
张支书瞧他这般嫌弃非常想笑:“杨解放可是你朋友。”
“婚姻大事又不是卖东西,朋友买便宜点。杨解放还不爱干净,忙的时候我就不说了,平时像这个天什么事没有都懒得洗脚。小芳本来就有点不知道干净腌臜,跟他在一起岂不又跟以前一样。”
张支书快忍不住了,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