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有办法能进去。”宣芝说着,神识入符请出筋斗云来,云絮将一人一鬼,连带藤条上绑着的行鬼令一并包裹进来。随即一大团白云旁若无人地穿透禁碑结界,没入了典阁大门内。
云气散开,阁内景象映入眼底。
只见这典阁之中空间甚大,正中矗立着一尊高大的玉石神像,神像基座呈圆形梯状,上方供奉有一盏盏百花供灯,只是现在灯油烧尽,火已经灭了,就连百花灯的灯座都已然锈迹斑斑。
这典阁没有光入内,却并不昏暗,宣芝从大大小小林立的书架后,看到璧上镶嵌有夜明珠,明珠百年如一日地照耀着这一片无人踏足之地,也照耀着中间披上一层薄灰的神像。
典阁长久被封禁,不敢保证里面有没有别的攻击法阵或是看守,为确保安全,是以宣芝踏进这里后,没有让筋斗云回去,这样若是遇到危险打不过还可以跑。
筋斗云缩成了一小团,蹲在她脑袋上,两条长耳朵垂下来,左右摇摆。
宣芝揪揪筋斗云的耳朵,一边四面观察,一边走到神像下,神龛上的女神君倚山而坐,怀抱百草,右手捻一朵盛开的花,看那花瓣的形状,和开满山间的兰花相似。
女神君脚下一左一右,各有一位仙女童子在侍弄花草。
宣芝心中已然猜出这尊神像是谁,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们竟然就任由玄晟元君的神像在这里落灰?”
就算封禁典阁,也应该将神像请出换一处地点供奉才是,元君在自己教内都受到如此轻慢,可见确实如申屠桃说的那样,大玄中人对玄晟元君的信仰流逝得很快。
萧照离听到她的话,整个鬼身大震,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露出惊诧之色,“元君?这里面有元君神像?”
他说着四面张望,但显然这尊神像中已没有元君神光,他失明的双目并看不见。
宣芝为他描述道:“在你右手边,有一座三人高的女神玉像,怀抱百草,手中捻着一朵兰花,身后像是一座环状的山脉,脚边两名童子,神像基座有三层台阶,每一层都摆放不同形制的花灯。”
萧照离一直以来情绪都十分内敛,此时却颇为激动,“是,是玄晟元君。”
神像旁边一般都会备有香篮,他静立片刻,也不知是怎么感受出来的,朝着那香篮摸索去,稳稳地找到了位置,只是他如今是鬼身,已经碰不到这种供神之物了。
宣芝明了他的意图,从篮子里取出三支香来,“这香有些潮气,不知道能不能点燃。”
“有劳娘娘。”萧照离感激道,说着撩起下摆跪到地上,俯身拜神。
宣芝点供香已经是个熟手,是个符修都会搓火星,她指尖捻出一朵小火苗,执香点了许久,那受潮的线香才勉强燃起来。
她将筋斗云从脑袋上揪下来,把月牙藤条插进云里让它抱住,站到玉石神像前,郑重躬身三拜,上前将供香插入供桌上的小香炉。
筋斗云对这位异世界的女神君似乎也颇为好奇,白白的云团挂着一个血月飘起来,围着神像打转,旋转的云气撩起神像上的尘埃,扑到云上,筋斗云整个云团狗似的抖了抖灰,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哮天犬学来的。
它抖完灰,呼一下飘到神像顶上,云团咕噜噜摇晃几下,毫无来由地落下一场大雨。
整个典阁里都回荡着哗啦啦的雨声,宣芝吓了一跳,忙道:“哎,筋斗云你干什么?”
筋斗云一通阵雨将玄晟元君的神像淋得湿透,也冲洗掉了上面附着的灰尘,灰败的神像重新变得温润剔透,显然这是一尊曾经过神力开光的神像。
幸好雨水并未溅上供桌,那香炉里的香还燃着。
“娘娘,发生了何事?”萧照离眼神迷茫,从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筋斗云时聚时散的光晕,能被他这双眼睛看见,自然是神光。他听到哗哗水声时,只能看到流线似的光芒,在他面前落成了珠链。
那尊他看不见的神像便在这场含着神力的雨中,因为飞溅的水迹而显露出轮廓来。
的确是玄晟元君的神像。
宣芝不好意思道:“额,是这样,玄晟元君的神像蒙了太多灰,方才帮她冲洗了一遍。”她抱紧筋斗云不准它再乱跑,被云团里未散尽的水汽浸得胸口一凉,连忙又将云团扒拉出来,挽起袖子帮它把肚子里的水汽拧干净。
边拧边语重心长地说道:“筋斗云,你下次可不能这样随便在别人头上下雨啊,你淋哮天犬就算了,你这样淋别的神,人家要是误会你挑衅那就不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觉眼前忽而大亮,宣芝抬起头来,只见那座分明已无神光的玉石像突然焕发出耀眼的光来,眉眼细长,面容仁善的女神君在光芒中忽的动了,她捻起手中兰花,倒出花瓣中因方才一场淋头大雨而积聚的水,垂眸向宣芝看来。
宣芝:“……”这么快苦主就找上门来了吗!但是,筋斗云它真的是好心啊!
宣芝目光与那女神君对上,还没来得及解释,眼瞳中映出的光芒忽然大盛,将她整个人都吞入其中。
萧照离的视野一片白,惊喜地唤道:“玄晟娘娘!”
但那几乎照透整个典阁的神光只是一刹,转眼又黯淡下去。
筋斗云从宣芝怀里消散,行鬼令啪一声掉到地上,申屠桃从玉璧透出月影中踏出来,伸手一把捞住软倒的人,抓了满手的湿气。
他看一眼晕过去的宣芝,蹙眉望向眼前灰败下去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