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点点头:“是,我契约了祖父的神符。”她之前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身体又虚又饿,精力不济,忙着干饭,便捡着重点先揭露云家的真面目。
老实说,她并未想到宣家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转念一想,用她一个人换久黎一整座城的安危,他们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反正,本来原主嫁入云家就是一场交易,嫁给云二公子,她过得好一些,嫁给云三,也不过就是过得苦一些罢了。
宣芝不是本人,所以也不觉得难过和委屈。
“云三公子背我入门时便扬言不会叫我好过,我当时害怕极了,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她用手比了一个喷洒出来的动作,“血洒了一地,很多人都看见了。”
宣芝脸色煞白,似乎回忆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颤抖着指尖抚向自己颈项,然而言语上却又竭力保持着镇静。
“云三公子气得要当场掐死我,幸好从祖父的神符吐出了一团祥云,将我和云二公子一同卷入其中,不知怎么被带到了阴森森的恶鬼地,二公子也在那里被一群恶鬼抓走了。”
“我……”宣芝顿了顿,“恶鬼看中我美貌,想要娶我,见我病了,想是怕我就这么病死了,所以才将我送回来。”
她说完,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宣芝的父母兄嫂都用一种惊异又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她。这一番经历并不简单,在他们眼中,她不是这么有勇气的姑娘。
宣芝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神符,眼眸映出神符金光,那一刹那,众人忽然明白了她的勇气来自何处。
果然,便见曾在他们看来娇柔的女儿、需要被呵护的妹妹,忽然又扬起脸来,绽放出一个微笑,就连声音都轻快许多,说道:“我想一定是祖父在天有灵,发现了云家的算计,才会显灵救我出来。”
她抬起手,将神符高高捧起,送到他们眼前,苍白的脸上神采飞扬,“阿爹,阿娘,哥哥,红姐姐,我能契约神符,我就能用神符保护你们,就能和祖父一样守住这整座城,又何必要仰人鼻息?”
宣磬的目光越过神符落到妹妹脸上,他曾经也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能继承祖父的神符,要是他能契约神符,定然也会抛弃心底懦弱,如她这般锐意加身。
那一刻,就连宣父都不由动容,连道了三声好,激动道:“我儿定能大有所为。”
室内压抑的阴云以及他们眼角眉梢的阴霾,似乎都被神符上的金光驱散。
宣父激动过后,终于想起来问道:“我儿请来的是何方神圣?”
这可是把她问住了,她记得发烧的时候,听申屠桃说过,这世间的确没有什么哮天犬,肯定也没有二郎神了。宣芝眨了眨眼,犹豫道:“齐天大圣,二郎真君。”他们家里的小可爱。
果然,便见宣父表情微微一凝,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眼中带着询问,他属凡人之流,见识浅薄,并不全然识得所有神仙。
宣磬蹙着眉沉思,和自己妻子对了对眼神,苏倚红也思索了片刻,对他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显然她也并不知晓。
宣磬一直希望自己能继承神符,他熟背过神谱,神谱中列有十二正神,三十六星君,以及诸多山神地仙,却并未看到过这两位神灵尊名。
未被录入神谱之中的,只能是些末流小仙,自然也无甚大神通,想要护住久黎城数万人口,怕是不易。有些仙灵,若是法力低弱,甚至会成为邪魔口中食物。
宣磬对着妹妹充满希冀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打击她的话。
宣父见他沉默,心中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方才高兴了这些一会儿,现在愁云又笼上眉间,甚至比之前还要苦闷。宣芝这么一闹,算是和云家彻底撕破脸,难怪对方不愿意请神像入久黎,这下连云家这个指望都没了。
他顿时心如火焚,又坐立难安了起来,正欲发作,被宣磬赶紧给好言劝住了。
宣磬按住父亲,叮嘱宣芝道:“芝芝,你大病初愈,先好好休息,等精神头好一些了,好请画师来绘制神像。”
宣芝乖巧地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忙道:“哥哥,我想看一看恶鬼聘书。”
“那种不祥的阴物没什么好看的,连同抬你回来的轿辇,已经叫你哥哥一把灵火烧了。”这话是宣父应的,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极为强硬,斥责道,“你以为被恶鬼求娶是什么长脸的好事?你们以后都休要再提什么恶鬼聘书。”
宣芝诧异地抬起眸,顶着他爹不悦的目光,小声问道:“真的烧了?”
我的爹,你连面对云家都硬气不起来,你怎么敢烧鬼帝陛下的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