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是薛沉景的触手,低头却对上一个三角的蛇头,蛇眼血红,身上覆盖着细密的青色鳞片,吐出的鲜红蛇信舔舐在她的神魂上。
“什么鬼东西!”虞意尖叫一声,抬脚便踹。
一只修长的手掌伸来,掐住那只蛇头,将它扯下甩飞出去。
薛沉景的身形自重重黑影中显现,他轻轻抚了抚她的脚腕,低头将唇印在蛇信扫过的地方,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仰面看向她道:“好了,阿意,我帮你舔干净了。”
虞意:“……”还能变态,看来他的处境应该也不是很艰难。
眼见着薛沉景一边摩挲她的脚踝,一边拂开裙摆,要往上亲去。虞意慌忙抬起另一只脚,踩在他肩膀上,警告道:“你别太过分了。”
薛沉景终于松开她的脚踝,张开手臂,扑上来抱住她,贴向她的额头。
虞意神魂方一触及他,便禁不住一颤,继而通过两人紧密相贴的神识,看到了他身躯当下的反应。
薛沉景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虞意忍无可忍道:“我还以为你在九死一生,结果你在大保健?”
“是因为你才会这样。”薛沉景很是无辜,抱着她蹭个不停,他身上的电流似乎还没有完全退却,两人神魂相贴的地方,都蔓延开一阵阵的酥麻。
外面忽而有脚步声传来,薛沉景皱起眉,分出一部分心神留意着外界动静,他抬手拂开额上垂下的湿发,睁眼看向屏风外,“我不是说了,不要进来打扰我么?”
玉石屏风后隐约走近一个身影,刘画站定在屏风外,恭敬地俯身道:“小少爷,我估摸着浴水可能快要冷了,想进来给你再添点水。”
薛沉景控制着自己的吐息,平静道:“不用了,不需要。”
“是。”刘画应了一声,身影却还立在当场,并没有离开,他犹豫半晌,终是踌躇地开口道,“雪天那一夜,我不知小少爷还记得吗?我、我不是因为不想见你才淋雪,我与少爷一同长大,比起大公子,我其实更喜欢同小少爷一起玩耍。只是,后来我每次去见你,都被交代任务带着目的去讨好你,是我当时年纪太小,心里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才会想出那种馊主意去逃避。”
他说着,扑通跪到地上,叩首道:“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伤到了少爷,我醒来后便想去找你,只是没有机会了。我只希望少爷能够原谅我。”
屏风后响起水波晃荡声,薛沉景在水中套上衣衫,听他说完这一席话,也想起了一些来。
他当时的确很气愤,想要打骂他出气。只不过走到刘画身边时,他忽而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刘画当时的为难,知道他每一次来见自己,都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在这个家里,他已经成了令所有人痛苦的存在,父母看着他,心里只会惦念着哥哥。可他不敢放薛明渊出来,也不想放他出来。
他所渴望的,已经不会再有人给予他了,而他曾经拥有过的,也只会像手里的流沙,不断流逝。
与其继续呆在这个家里互相折磨,还不如在他们彻底厌弃自己,先弃了他们。
虞意的神识处于他的心海,亦能听到外界声响,她疑惑道:“你现在在哪里?”
“人念结境,我曾经的家里,那些正道修士大概以为,这样一座宅院就能困住我吧。”薛沉景抓住她的神识,便舍不得放开。
这样神识紧贴,稍微缓解了一些他身体上的焦渴,薛沉景身体逐渐平复。
大约是现在神识正紧贴着令他安心的存在,他的心境变得十分平和,就算再触碰到这些曾经令他愤恨不甘的过往,也已经变得不痛不痒。
他从水池里出来,施术烘干身上衣衫,扯下架子上的衣袍穿上,束上腰带,淡声回道:“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
刘画得了他这一句原谅,好似终于卸下惦记了几十年的心结,他又叩了几个头,退出浴室。
刚一退出门外,一道微弱如萤火的流光从天射下,直入他眉心。刘画动作一顿,身子僵硬片刻,再抬眼时,便挺直了方才折下的背脊,他眸中精光湛然,浑身气度也与方才大不一样。
那替了刘画的修士低头打量一番自己的装束,接收完这一缕人念的过往记忆,他眉眼下撇,面露几分不悦,扬手召出一把拂尘,似遭受了侮辱一般掸向自己的膝盖。
一个令人不齿的魔,躲在人间成了养尊处优的少爷,当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