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州和深城隔着六百多公里, 九分之一个中国的长度,他上午还在公司,现在居然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拉住她后, 岑理的神色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他微喘着, 呼吸声嘶哑干涩,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先侧过头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结果这一咳就有些停不下来。
男人偏过头,握拳捂嘴,每一下都伴随着胸口疼闷的起伏,咳得苍白的脸色甚至泛起了以假乱真的血色。
池柚的一只胳膊还被他拉着, 语气犹豫:“……你还好吧?”
岑理摇摇头,等终于咳缓后,他的声音里还压着痰,粗喘的呼吸几乎要盖过虚弱的低哑嗓音。
“对不起, 徐如月的事,是我没处理好。”
对男人来说, 一个女人如何编排他, 说无耻一点, 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
这个社会的舆论风向本就是偏向男人的, 他再不食烟火, 内心深处也逃不过男人作为雄性那自视甚高的讨厌本质。
如果不是那天徐如月的突然出现, 他根本不知道徐如月回国的事, 在徐如月出现在风树里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徐如月居然和公司有合作。
无论池柚在不在乎,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和她说明。
此后短短的几天内, 他数次想要对池柚解释, 可总被打断, 到最后只能用手机给她发消息。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看,还未来得及求证,人已经被她给删了。
刚刚捂嘴的手上还带有咳嗽的气息,岑理犹豫片刻,稍稍松开了拉着她的那只手,见她没有要跑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放开了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我联系了律师,”他打开手机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起诉她的话,诉讼方面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浪费时间出庭,直接跟律师沟通,有什么赔偿方面的诉求跟律师说一声就可以。”
见池柚依旧没有动作,他抿抿唇,轻声询问:“你加一下我行么,我把律师的名片推给你。”
“……额,不用找律师吧,”池柚皱了皱五官,说,“我知道你已经把她在你们行业里拉黑了,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反正她也没有指名道姓说我是谁,没影响我什么,已经可以了。”
“还有,你说的这些你之前都已经发消息告诉过我了,不用再跟我说一遍的。”
说完这些,池柚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岑理:“嗯。”
“开了多久?”
“不算中途加油的时间,差不多七个小时。”
池柚张大嘴,不可思议道:“你一个人吗?”
“嗯。”
回答完,岑理又侧过头忍不住咳了两声。
用脚想都知道他绝对是淋雨感冒了,池柚说:“你赶紧去医院看个病吧。”
说完她又一想,自己好像就是要去医院。
要一起吗?
但是他这个状况,开不了车了吧。
还是别麻烦他了。
“那个,我得走了,”池柚试图挣脱他的手,“我姐还在等我呢。”
岑理问:“你要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能不能带我去趟医院?”
不等她拒绝,他又补充:“太久没回童州了,有些不认路。”
池柚扯了扯唇。
他这人怎么撒谎不眨眼的,不认路?骗谁呢。
“不认路你能一口气开到我家来?”
“我按照导航开的。”
池柚顺着他的话说:“那你也可以按照导航去医院。”
“我头有点昏,开不了车。”
刚刚还说要开车送她,现在又开不了了,倒是挺会顺杆子爬的。
池柚说:“那你可以把车停在这里,打车去医院就行。”
“我是外地车牌,违停在你们小区里可能会被叫拖车拖走。”
池柚:“……”
以前好像确实发生过这种事,而且他们小区本来停车位就少,住这里的人停车都得抢地方,更何况岑理这辆外地车牌的车。
淋雨生着病,脑子还是这么灵活,这么会找各种借口,不愧是学霸。
算了,反正顺路,她刚好也要去医院。
池柚说:“好吧,正好我也要去医院,可以顺路帮你开车,但是我先说好,我开车技术不太好哦,要是剐蹭了别怪我。”
岑理点头:“好,谢谢。”
……
贵的车就是好开,操作感强,底盘又稳,油门一脚踩下,听着那气门的轰鸣声,别提有多拉风。
怪不得人都喜欢豪车。
池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剐蹭到车子,开得极为小心翼翼,连头都不敢撇一下。
岑理坐在副驾驶上,目光柔软而深沉,安静地凝视着她紧绷的侧脸。
以前都是她看他,现在却成了他看她。
难道她开车的样子也挺帅的?
不可能,她现在手都是僵硬的,生怕没握好方向盘出事,根本没有他开车的时候那么松弛。
池柚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语气硬邦邦地命令他:“你别看我。”
默了几秒,她又补充:“也别说话影响我开车。”
岑理听话地说了声好,收回目光,闭着眼靠在座椅上,安静的车内只有他因为感冒而变得艰难的粗重呼吸声。
深城下暴雨,大部分的飞机航班都停了,他上午还在公司,晚上就到了童州,也就是说在高速上跑了差不多一天。
冒着大雨过来,就为了过来当面再跟她解释一遍?
搞什么,演偶像剧吗?千里追……她啊?
池柚有点起鸡皮疙瘩。
到医院后,岑理得去门诊那边看病,而池柚是去住院部。
池茜在手机里催得紧,池柚忙着给池爸送换洗衣服,实在没空管岑理。
“你要是不知道门诊部怎么走的话,就问问别人吧,我送不了你过去了。”
然而没用,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岑理再次拉住了她。
他想说话,结果又咳了几声。
这男人怎么不听话呢。
她深吸口气,语气不自觉重了点:“岑理,我不管你现在生病有多难受,今天是你自己选择大老远从深城开车过来的,不是我逼你的,你的解释我也认真听了,我现在要去住院部看我爸,所以请你别浪费我的时间了。”
男人的黑眸里闪过一丝难过,听话地放开手,而后又突然说了句:“你现在知道住院部怎么走了。”
池柚蹙眉。
“我爸在这里住院,我能不知道怎么走吗?”
“……你快去看病吧,小病不治,拖着迟早也变成大病了。”
说完这句,她没再管岑理,转身往住院部走去。
都已经送他到医院了,剩下看病拿药什么的流程,他一个成年男人总不可能还要别人帮忙。
……
来到池爸的病房后,池柚先将装着换洗衣服的袋子拿给池茜。
池茜有些责怪:“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总不能把岑理今天开车过来找她这么偶像剧的事说给池茜听,池柚只好说:“路上碰到点事。”
至于什么事她没说,池茜哦了声,并不好奇,没继续问,只说帮她买了晚饭,赶紧去吃吧。
医院的味道不好闻,池柚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吃着盒饭。
嘴里嚼着饭,池柚心想自己刚刚在岑理面前还挺帅的。
虽然说的话是重了点,但这也证明她再也不是那个以前会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人了。
池柚在心里认可自己的表现,然而一抬头,又看见了这时候本应该是在门诊部看病的岑理。
他怎么来住院部了?
感冒而已,有必要来住院部吗?
岑理明显也看到了她,径直朝她走过来。
池柚捧着盒饭,不自觉并拢双腿,肩膀也绷了起来。
那股清冷的气息靠近,她还是在这一刻心跳加快,本能地感到了紧张。
上一秒还在感叹自己的帅气,这一秒又被打回原形了。
没出息啊池柚。
池柚有些生自己的气,抬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你私底下是不是干私家侦探的啊?知道我家在哪儿就算了,住院部这么大,你连我爸在哪层楼都知道?”
岑理微怔,张张嘴,池柚没给岑理说话的机会,挠了挠脸,又说道:“算了,你都大老远过来找我了,那我也把话摊开了跟你说吧,反正到现在我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可丢脸的了。”
本来是少女尘封心中,最秘密的秘密,现在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那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用自嘲来掩饰尴尬。
看着他那副病美人的样子,毕竟是男神,池柚到底于心不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要请他坐下。
“坐吧,你还在感冒,别站着。”
岑理眼底闪烁,嗯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下。
“岑理,我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你,从高一到高三,高中读了三年,我就暗恋了你三年。”
虽然已经知道,但在听到她当面对他直接说出口时,岑理还是有瞬间的哑然。
病气让他的头有点昏沉,心跳的频率也不正常,然而她突然的坦白更令他感到些许无措。
他侧头看她,但池柚没看他,盯着前方的白墙,秀气的侧脸上挂着坦然。
“其实那天团建,你跟王凯宁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说实话,就算当时我以为你是因为游戏输了才跟我说喜欢我,我还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有点渣,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反正我也要辞职回老家了,反正你是因为游戏输了才跟我告白的,那我就好好享受这一个月,你完成你的惩罚,我弥补我的遗憾。”
她的语气平静而又清脆,而对于她当时自评有些渣的想法,岑理没有开口指责或纠正什么,只是哑声解释:“说喜欢你,不是因为游戏。”
池柚说:“我知道,你先听我说完话,不然我会把自己憋死的。”
垂在膝间的手往里蜷了蜷,男人轻声:“好,你说。”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一开始还有点失落,但这不是你的错,本来我那个时候就很普通,又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你记得我才不正常吧。”
说到这儿,池柚突然叹了一声,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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