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温瀛不在意道,“想去就去,注意分寸,别喝太多就成。”
凌祈宴心中满意,摸摸他的手:“殿下你真好。”
温瀛反手回握住他。
临近晌午时,天色又突然变了,先是飘起了雪花子,眼见着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有人先一步回去,也有人一块去了附近的林家别院玩耍。
他俩也没走,在林家别院,林世子叫人辟出最清净、景致也最好的一处小筑,给他们歇脚。
凌祈宴站在筑台上赏雪,目视着屋檐外漫天飞舞的霜雪,屋内温瀛与那林世子断续的说话声被风声阻隔,听得模糊不清。
凌祈宴有一些心不在焉,正发着呆,瞧见惜华自下方的长廊尽头走过来,由身侧婢女撑着伞,走上筑台。
“大表哥几时有了这份闲情逸致,能安静站这里赏雪?”惜华笑着开口,言语间尽是揶揄。
凌祈宴随口接话:“让世子夫人见笑了,我这人向来就喜欢这个。”
才怪。
他回京以后,他俩已宁寿宫里见过两回,单独说话这还是第一次。
相处起来,依旧与从前一样。
惜华笑嘻嘻地打量他:“大表哥今日可在马球场上大出风头了。”
凌祈宴转开眼:“有话你就说,别跟我这一套一套的。”
“你这人真是,一点不讨喜,我说你和太子殿下,在大庭广众下那般亲密,完全不加掩饰,旁的人除非瞎了才看不出来,幸好那位准太子妃不在场。”
凌祈宴“哦”了一声,没接话。
准太子妃家中是清流,不会与他们这些勋贵世家一块玩耍,自然不会来这。
“那你知道,今日这场马球会,其实是太子殿下想办的吗?”
这倒是有些出乎凌祈宴意料了,想了想,他道:“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的想法,是他想办的也不稀奇。”
温瀛办这马球会,多半是想借这种场合笼络那些世家子弟,以他自己的名义办太明显,以林世子的名义办,又显得他与敬国公府走太近,借惜华的名义办邀请他来,倒是合适。
惜华受不了道:“行了吧你,打什么官腔,嘴里没一句实话,你真打算这么跟太子殿下厮混下去啊?等太子妃过门以后怎么办?”
怕凌祈宴误会,她又添上一句:“这句是帮外祖母问你的,她老人家每回见了我都长吁短叹,与我说你的事情,如今她老人家最大的心病就是你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她说怕问多了你不敢再去宁寿宫,我才替她来问一问你,你可别拿敷衍她老人家那套来敷衍我。”
凌祈宴的目光又转向外头,冬日的霜雪带着绵绵寒意,叫他不由裹紧身上大氅。
半晌,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操心太多了,你看我像是会让自个吃亏的人么?”
惜华愣了愣,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心里有数便好,外祖母也是怕你将来不好过。”
凌祈宴勾唇一笑:“她老人家那是关心则乱,你也跟着瞎起哄。”
“我没觉着你会吃亏,”惜华不以为然,“太子殿下多宝贝你,我都看着呢,我倒担心他会吃亏了。”
凌祈宴啧了啧:“小郡主,你到现在还这么挂心太子殿下呢?若是被里边那位世子爷知道,你曾经想收了太子殿下……”
“说什么呢,你给我闭嘴!”
“闭什么嘴?”凌祈宴偏要说,“我说的不是事实?”
惜华柳眉倒竖,呵道:“闭嘴!闭嘴!再说扔出去喂狗!”
凌祈宴哈哈笑。
温瀛和林世子一块走出来,见凌祈宴正挤眉弄眼,冲气呼呼的惜华笑个不停。
林世子见状笑问他们:“伯爷和郡主可是在说什么有趣之事。”
“自然是极有趣的事情。”凌祈宴看着惜华漫声道,含笑的双眼中盛满促狭。
惜华涨红了脸,生怕他会当真说出来,狠狠瞪他一眼。
凌祈宴的目光在林世子与温瀛之间转了一圈,到底闭了嘴:“没什么,我跟郡主逗乐子呢。”
那林世子一头雾水,惜华不给他再问的机会,赶紧道:“一会儿婢女会将午膳送来,殿下和伯爷慢用,我们还要去招待其他客人,就不打搅二位了。”
那俩人告辞而去,走远了瞧着林世子贴去惜华身侧说了一句什么,惜华抬手揪上他耳朵,凌祈宴一阵乐,感叹道:“惜华果真嫁了个如意郎君,林世子这人风趣又会玩,肯定不会闷着惜华。”
温瀛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
凌祈宴笑嘻嘻地伸手推他胳膊:“怎么?你还不服气呢?惜华那丫头当初不是惦记你么?她要是再晚个几年嫁人,做你的太子妃,太后和长公主一准乐意至极,她自己肯定也愿意,但是你这人吧,就一个闷字,惜华嫁你肯定不如嫁林世子过得舒坦,也只有我受得了你……”
凌祈宴话未说完,温瀛已转身回去屋里,压根不理他。
啧,小气的男人,说说怎么了?
凌祈宴跟进去,温瀛席地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
凌祈宴凑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他腿侧,撑着下巴笑看向他:“穷秀才,我说你闷你不高兴了?”
温瀛的目光转过去,问:“她若嫁我,你呢,你乐意?”
凌祈宴撇嘴:“当然不乐意,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温瀛移开眼,抿了一口茶,淡道:“惜华,我不喜欢,不会娶。”
凌祈宴一愣,随即笑得直捶地,这人的反应有时候真真是出乎他意料,可好玩。
温瀛伸手一捞,将他揽入怀。
凌祈宴趴到他身上,乐不可支:“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你喜欢我就够了,你若是喜欢别人,我还不喜欢你了呢。”
温瀛认真与他道:“不会。”
凌祈宴心中舒坦,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穷秀才,我可喜欢你。”
从前他还什么都不懂,只把这人当做陪自己玩乐消遣的门客时,就说过这话,如今还是这一句,心境却大不一样了。
哪怕这人是个闷葫芦,他也喜欢得很,才不舍得给别人。
温瀛捉住他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凌祈宴高兴了,顺嘴问他:“你刚和那林世子说了什么?”
“谈了些公事。”
凌祈宴对这个没太大兴趣,说了几句又说起别的:“惜华说,这马球会是你要办的?”
温瀛却问他:“好玩吗?”
自然是好玩的,回京以后他都好久没这么畅快了,凌祈宴点头:“托了殿下的福,我今日可高兴。”
“高兴就好。”
听到他这语气,凌祈宴心神蓦地一动:“……你特地让惜华办这马会,难不成也是为了让我高兴?”
温瀛不答。
为了笼络人心是真,为了让凌祈宴高兴也是真。
凌祈宴就当是这样了,更加喜上眉梢,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喃:“穷秀才,你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