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祈宴忍了又忍,怒意沸腾翻涌过后又逐渐平息下去,望着温瀛波澜不惊的冷峻面庞,心神忽地一动,迟疑问:“你那日,为何要亲我?”
温瀛的目光缓缓转向他,没出声。
相对无言片刻,凌祈宴嗤了一声:“你还真看上我了?”
温瀛的眸色沉下。
凌祈宴:“……”
竟然是真的?
这家伙总不能以前还是穷秀才时,就打上他的主意了吧?那胆子也够大的。
虽然他确实没少被这人占便宜……
凌祈宴越想越不着边,这几年他偶尔用那些助兴之物自己弄一弄,但都没什么意思,已经很久没尝过真正得趣的滋味了,他其实无数次后悔把这人赶走,毕竟比起那些死物,温瀛这个大活人虽同样没什么情趣,多少还是有些用的。
可如今人就在眼前,他们身份却已然调换。
眼前的这个温瀛,让他本能觉得危险,这厮摆明了对他存着羞辱的心思,他不敢再去招惹,更说什么都不能沦落到做人娈宠,只想寻着机会赶紧离得这个人越远越好。
幸好,太后说,等入了二月,就派人送他去江南。
凌祈宴心里不得劲,低了头,闷声道:“你看上我什么了?我也就长得好看一点,其他什么都不会,你如今做了王爷,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总跟我过不去做什么。”
“……你还是气我之前抢了你的身份,想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羞辱我而已。”
“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么,我以后滚远了,再不会碍着你的眼了,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
说完这最后一句,察觉到对方高大的身躯罩下,凌祈宴下意识地往后避开,却避无可避,转瞬就被温瀛欺近,压靠到身后砌栏上。
温瀛不出声地盯着他,一手拂上他面颊,缓缓摩挲,复杂情绪俱都沉在眼底,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凌祈宴分外不适,转开脸。
温瀛靠近过去,亲了亲他耳垂,凌祈宴微睁大眼睛,看向他。
温瀛依旧是那副无甚表情的冷脸,贴在他耳边慢慢说道:“我那日说的话,毓王殿下是没听明白吗?你逃不掉的,我也不会让你逃。”
凌祈宴一愕,面色陡然变了,狠狠推开身前之人。
温瀛站直身,纹丝不动,望向他的目光更沉。
凌祈宴冷笑:“太后亲自派人送我去江南,你拦得住吗?”
温瀛没接话,眼神却似在说,他势在必得。
凌祈宴心下莫名地一阵慌,面上依旧强撑着,鄙夷唾道:“我还当你是端方君子,原也和凌祈寓那个狗东西一类货色,你和他才不愧是亲兄弟,一样肮脏龌龊!”
被骂了的温瀛神色不动半分,又伸出手,帮他将鬓边一缕被风吹乱的鬓发拨去耳后,仿佛被骂“肮脏龌龊”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越是这样,凌祈宴越是恼恨,好似对上温瀛,他从来就占不到上风,从前就是如此,那时分明这小子只是个穷秀才,就敢蹬鼻子上脸,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无论说什么,最后被气到的那个,必会是他。
心思转了几转,凌祈宴忽又问道:“听闻皇帝想帮你选妃?”
温瀛搭在他鬓边的手指微微一顿,淡道:“嗯。”
凌祈宴睨着他:“外头那些克妻的风言风语,难不成是你自己放出去的?”
温瀛平静收回手。
凌祈宴啧啧:“竟是真的?你疯了吧?为何要编排这种流言坏自己名声?”
温瀛冷冷看着他。
凌祈宴目露迟疑:“……你也对那些姑娘硬不起来?”
温瀛面无表情地转开眼。
看到这熟悉的棺材脸,凌祈宴便当自己是猜对了,不由幸灾乐祸:“你何必这么实诚?皇帝想补偿你,必会给你选个家世顶好的妻子,既然想要争那个位置,有妻族助力不好吗?先把人娶回来就是,她难不成还敢去外头乱说你那些隐疾?”
“我为何要娶?”温瀛出声,压着愠怒。
“为何不娶?”凌祈宴一脸莫名,“你这么本事,又长得好,那些世家贵女不定多少排着队想嫁给你,你倒好,偏叫人去外头污自己名声,你脑袋坏了吧。”
“你觉着我是香饽饽吗?你真以为那些高门世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
凌祈宴还要说,抬眸对上温瀛眼中无端冒出的怒意,顿时哑然。
倒也是,温瀛就是太本事了,才更叫人不敢与他走太近,即便他圣宠再盛,皇帝也并未说要废太子,太子的地位依旧稳固,他这个文武全才的皇长子只会叫人觉得扎眼,无论温瀛是否真有野心,一旦太子登基,他十有八九不会有好下场。
那些高门大户都是人精,轻易又岂会愿意沾惹这些,他们已经够富贵了,并不需要靠赌这个去图鸡犬升天,自然是两头不沾,不被迫站队最好。
温瀛这么做,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皇帝肯定不会怀疑,是他自己放这种流言毁自己名声,一准要把账算到凌祈寓头上,哪怕没有证据,心里也必会存下芥蒂来。
想到这些,笑话没看成的凌祈宴顿觉没劲:“你不娶就不娶呗,与我何干。”
温瀛的声音更淡了些:“既与你无关,你便不要问。”
凌祈宴没好气:“不问就不问!”
你爱娶不娶,少来打我主意就行!
不想再在这浪费口舌,凌祈宴站起身,甩甩袖子走了。
温瀛没再将人拦着,默然盯着他的背影远去。
身侧的太监深垂下脑袋,本能地察觉到这位旒王殿下周身毕露的寒意,战战兢兢不敢多喘气。
温瀛伫立原地,久久不动,阴沉冷意渐沉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