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生最痛恨的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偏她的亲生儿子只会胳膊肘往外拐地气她!
凌祈宴满眼漠然:“母后要罚儿臣也得有个理由,儿臣没做错什么,是母后您的宝贝儿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儿臣,儿臣没掐死他就已经是给母后您留了面子,母后您既知道自己是中宫之主,又何必动辄这般大惊小怪,与那些市井泼妇何异,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沈氏差点没被他一番话气晕过去:“你这个不孝不悌的畜生!你敢辱骂本宫!你竟敢辱骂本宫!本宫竟生出了你这么个畜生来!本宫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畜生来克本宫!”
沈氏已然歇斯底里,凌祈寓亦沉了脸,责斥凌祈宴:“大哥怎能这般与母后说话?”
凌祈宴轻蔑冷笑,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响,合着沈氏尖锐刺耳的骂人声,凌祈宴懒得再搭理,大步出了凤仪宫。
回到王府还没到晌午,刚更衣完,江林过来禀报,说是那位夏举人一早就来请安,听闻殿下进宫去了就回去了,这会儿听说他回来,又过来求见,人就在外头候着。
凌祈宴眉头一拧,这才想起这夏举人,夏之行,是他昨晚喝醉后新收入府中的人。
于是随口吩咐道:“让他进来。”
夏之行进门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再与他谢恩。
凌祈宴坐在榻上喝茶,看了他两眼,问:“可已收拾东西搬过来了?”
“托了殿下的福,一大早就已收拾妥当,殿下让人给学生安排的院子十分好,学生跟着殿下果真享福了。”
这夏之行满嘴谄媚之言,但因为长得好看,倒不讨人嫌,凌祈宴啧了啧,眼珠子转了一圈,又问:“国子监放授衣假之前的院考,你考了第几?”
国子监每个月都有院考,温瀛回回都是第一,这夏之行才入国子监不久,应当是第一回参加院考,凌祈宴自然有些好奇,他成绩到底如何。
夏之行脸上的笑僵了一瞬,汗颜道:“学生无能,只得了第二。”
“……第二也不错了。”
果真还是比不上那个棺材脸吗?
这么想着,凌祈宴心里不得劲,挥了挥手,让之退下。
心不在焉地喝完手里那杯茶,凌祈宴起身出门。
他去了温瀛住的院子,温瀛入他府上这么久,他还是第一回来这里。
温瀛正在房中温书,窗户开着,站在院中就能看到他线条凌厉的侧脸。
凌祈宴没让人提醒他,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抬了抬下巴,冷声吩咐人:“去叫他出来。”
温瀛出门来,与凌祈宴见礼。
凌祈宴冷眼瞧着他,忽然想起从前这人说的,说不定没等他入仕,自己就已腻味了他,到了这一刻,凌祈宴才发现,他确确实实已经腻味厌烦了。
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纵容这个小子,他让温瀛上自己,不代表温瀛就当真可以欺压他、忤逆他,不将他放在眼中,他忍受不了因为和温瀛的这种关系,就被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羞辱,甚至被那些他憎恶的人羞辱。
这人永远学不会别人奉承讨好自己那一套,新鲜劲过去后,这样的温瀛让他觉得,腻味透了。
“本王这毓王府庙小,留不住你这位新科解元,你还是离开本王这里,另觅高枝吧。”
凌祈宴冷淡下令,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已决意要将这人扫地出门。
温瀛不出声地看着他,面色铁青。
凌祈宴以为他没听明白,干脆说得更直白些:“你去收拾了东西,今日就从本王这里搬出去吧,也好给别人腾出位置,本王不是小气之人,你跟过本王,本王从前赏赐你的那些东西,你尽可都拿走,这院子里的所有,你看得上的,也都可以带走。”
偌大一个毓王府,别说收两个门客,即便收两百个,都能安排得下,凌祈宴这就是故意要赶他离开。
温瀛的眸光逐渐沉下,长久的沉默后,喉咙上下滚了滚,哑声道:“学生明白了。”
只说了这一句,他转身回去屋中收拾包袱。
凌祈宴见他如此干脆,不由皱眉,总觉得那口气还是没消。
温瀛的东西不多,除了两套换洗的衣裳,余的都是书本。
凌祈宴送的那些,无论是吃的穿的用的,他都没再看一眼。
唯一拿走的一样,是自得到起就压了箱底的那把漠北短刀,他需要防身之物。
临走之时,温瀛从怀里摸出那枚一直贴身带的翡翠扳指,握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眼中最后一点温度褪去,将之搁到书桌上,转身出门。
凌祈宴已在外头等得不耐烦,见到他出来只收拾了两个小包袱,顿时沉了脸:“本王送你的东西呢?”
“太贵重了,学生这样身份的,用不起那些好东西。”
温瀛的声音冷硬,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任何低头服软之意。
凌祈宴冷嗤,都要被赶走了,还是这副假清高的模样,也不知给谁看。
“既然看不上这毓王府的东西,那你滚吧,只当本王瞎了眼,白养了你这么久。”
温瀛弯腰,最后与他深深一揖:“这段时日多谢殿下厚爱。”
“滚!”
温瀛站直身,淡漠地移开眼,肩背挺得笔直,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到了最后他也还是这副态度,凌祈宴心头怒恨难消,一脚踹在身侧的树干上。
大步进去屋中,里边一尘不染,仿佛从未有人住过,凌祈宴的目光四处扫过,他从前赐给温瀛的东西,一样一样,俱都摆在显眼处,叫他看着愈发气闷。
江林小声问他:“殿下,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全部扔……,算了,都送去那位夏举人那吧,就说是本王赏给他的。”
江林喏喏应下。
凌祈宴收回视线,面色已冷得不能再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