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连着数日,萧砚宁早出晚归,宁愿在外办差,只为了避开谢徽禛。
因皇太子在此遇刺,寻州这段时日全城戒严,街上眼见着萧条了许多,萧砚宁每日在外头跑,倒是没再遇上过什么危险之事。
如此一来,收获却也不大。
萧砚宁已带人细致盘查了一遍寻州和周边几个府县所有的戏班子,并无人认识那刺客,再要去更远的地方找,花费的时间将更多,与大海捞针无异。
钦差那头查陈文炳查得也不甚顺利,这位江南布政使当年也只是这边一个官职不大的普通地方官,这些年来他治下清明,历年考核都是甲等,又有王廷提携才有了今日地位,这人不但民间风评好,还是个难得的清官,家里老娘媳妇虽是命妇,像样的头面首饰都没几件,日子过得十分简朴,全然叫人拿不着把柄。
仅凭王廷夫人的证词,虽也能将人拿下审问,但若事情背后之人当真是他,只怕以其缜密心思,很难问出什么东西来,谢徽禛便命了钦差按捺着没动,先继续核查再说。
临近晌午,萧砚宁带着一众手下在街边茶寮坐下,喝口茶稍些片刻,跑了一上午所有人都累了,更有些泄气,都三四日了,依旧没查到任何线索,便是回去与殿下交差都无颜面。
有手下低声抱怨:“这个陈文炳,既不贪财也不好色,不嫖不赌,半点男人会有的坏毛病都没有,怎么查都是干干净净,也是奇了。”
他们奉命查那刺客会否与陈文炳有关,结果同样一无所获,陈文炳身边打交道最多的除了同僚下属,家里也只有老娘媳妇和一双年幼儿女,下人都没几个,更无半个侍妾。
查来查去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那王夫人信口雌黄,冤枉了一个难得的好官。
“可不是,唯一的爱好便是去护城河边钓鱼,也不知道他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另有人接话道。
萧砚宁喝着茶,听着几个手下嘀嘀咕咕地议论,忽然想到什么,搁下茶杯,吩咐人:“我们去护城河边走一趟。”
下头人道:“我们前日已经去过……”
萧砚宁道:“再去看看吧。”
他说要去便去了,虽然其他人并不抱什么希望,这边先前他们已来过一回,并未查到什么。陈文炳每回休沐日便会在护城河下游段固定的地方钓鱼,一坐便是一下午,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熟识他的同僚都知道。
到地方时已经过了午时,护城河下游段在城西郊,这一带景致不错,也幽静,确实是适合放松休憩的好地方。
在河边站了片刻,萧砚宁眺望四周,远远近近坐落着一些宅院,于青山秀水间,仿若世外桃源。
他随口问了句:“这边还有人住?”
身后手下答:“有些富贵人家会在这边置别院,偶尔过来小住,我们查过了,陈文炳和他家里人名下都没有别的房产,他来这边也只是钓鱼,从不在外头过夜。”
萧砚宁轻眯起眼,瞧见前方半山上有座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宅院,又问人:“那边是什么?”
“应当是座道观,地方挺小的,我们前两日去的时候没碰到人。”手下回道。
萧砚宁心思微动,道:“我们再去看看吧。”
转身就要走,却忽然下了雨,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地撑起伞,提醒萧砚宁:“世子爷您先去对面的路亭下避避雨,属下去跑一趟便是。”
萧砚宁也不坚持,点了点头,去了一旁路亭里等。
春日的雨下起来便没完没了,一时半会看着像不会停,萧砚宁坐在亭中朝外看,发愁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他们来时是骑马来的,只随身带了两把雨伞,若是雨一直不停,只能冒雨上路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听着叫人厌烦,萧砚宁微微怔神,看到了前方远处冒雨而来的马车。
车驾旁跟随着一众骑马的护卫,各个身上都穿了蓑笠,正是谢徽禛身边的人。
车停在路亭前,萧砚宁下意识站起身,就见赶车的内侍跳下车辕,拉开门,扶了谢徽禛自车中下来,
谢徽禛走进路亭中,萧砚宁这才是回过神,低头行礼。
“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提前看看天气?这一看便是要下雨,怎不多带些雨具在身上?我若是不来你是打算留这里一直等雨停,还是冒雨回去?”
谢徽禛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语气中带着数落,萧砚宁听罢淡淡反问了他一句:“殿下为何会来?”
谢徽禛道:“听人说你来了这里,特地来接你。”
萧砚宁:“殿下万金之躯,不该随意出门。”
“那你就少让我操些心。”谢徽禛道。
萧砚宁谢恩,又变成了从前一板一眼、君臣泾渭分明之态。
谢徽禛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圈,略略无奈,伸手想去牵他,萧砚宁后退一步,直接避开了。
谢徽禛只得收了手,温声提醒他:“砚宁,回去了。”
萧砚宁看一眼谢徽禛身后那些人,问道:“殿下可否叫人给臣一套蓑笠?臣骑了马来。”
谢徽禛直接拒绝:“不行,下雨了,你随我一起乘车回去,别淋着雨又生病了。”
萧砚宁拧眉,谢徽禛再次道:“上车吧,你若是执意要骑马,我便陪你一起骑了。”
二人僵持不下,外头人提醒他们再不走一会儿天晚了,怕不好走路,萧砚宁到底还是跟着谢徽禛上了车。
因下了雨,日光昏暗,车门阖上后车内光线也变得格外暗沉,谢徽禛递帕子过来,让萧砚宁擦拭刚上车时脸上沾上的雨水,萧砚宁没接,谢徽禛直接将帕子轻按到他面颊上,稍稍靠近过来。
萧砚宁立刻撇开脸。
谢徽禛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这般避着我么?砚宁,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能不再生气?”
萧砚宁:“……殿下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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