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当真不将这回事放在心上。
萧砚宁嘴唇翕动,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最后只与谢徽禛谢了恩。
之后一整日,谢徽禛留萧砚宁陪自己看书、下棋、品茗,待他依旧如常,萧砚宁愈发小心翼翼、伺候谢徽禛周到。
傍晚之前,萧王府那头送了请帖来,明日中秋,请他们回府去吃酒赏月。
谢徽禛看罢随手将请帖搁到一边,问萧砚宁:“想去吗?”
萧砚宁:“但凭公主做主,您若是愿意去,臣便陪您一块回去。”
谢徽禛无奈:“傻子,本宫是问你想不想去。”
萧砚宁稍怔,谢徽禛嘴角衔上笑:“你这人,什么时候才会想到以自己意愿为先?中秋王爷王妃想跟儿子一块吃顿饭都要下请帖,估计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你是孝顺之人,怎会不想去,为何不肯直说?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想去吗?”
萧砚宁在他带笑的目光中垂了眼,小声答:“……臣想。”
明日中秋,多一日假,他确实想回府去看看。
“嗯,”谢徽禛道,“那就去吧,本宫派人去给王爷王妃回个口信。”
萧砚宁赶忙道:“多谢公主。”
入夜,萧砚宁与谢徽禛告辞,起身回房。
走时谢徽禛提醒他:“叫下人拿煮熟的鸡蛋帮你在那印子上滚一滚,能好得快些,要不明日被王爷王妃看到了,还当是本宫孟浪。”
萧砚宁顿时脸红了个透彻:“臣知道了,多谢公主提点。”
谢徽禛笑了笑:“去吧。”
萧砚宁回去自个屋子里,内侍伺候他更衣,也瞧见了他脖子上的印子,萧砚宁皮肉白,那印子颜色又深,两日过去依旧鲜艳如初:“世子爷,您这是……”
萧砚宁抬手按了按脖子,一摇头,不想再提。
他夜里没睡好,天未亮便睁了眼,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发呆。
守夜的下人听到动静,进来问他是否要起夜,萧砚宁披上外袍起身,去窗边推开半面窗。
落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檐下的宫灯映着庭院中斑驳的影子,鼻尖有淡淡花香萦绕。
天色稍亮了些许时,萧砚宁走出屋门,身后内侍赶紧将挡风的斗篷为他披上,劝他道:“世子爷,还早,天冷呢,还是回屋去吧,您的风寒才刚好,别又病倒了。”
萧砚宁驻足庭院中,目光落向身前一株刚开的秋花,淡声问道:“你们怎知我先前在宫里染了风寒?”
内侍回:“昨夜您回屋后公主殿下派人来说的,交代奴婢们夜里好生伺候您,万不能再让您着凉了。”
萧砚宁心头微动,声音极轻地又问了一句:“是么?”
“可不是,”他的内侍高兴道,“奴婢们都觉得公主殿下其实很关心世子爷您,对您是极好的。”
愣神片刻,萧砚宁轻轻“嗯”了声。
谢徽禛在辰时二刻起身,梳妆时下头人进来禀报,说是驸马过来了,他挑拣着发饰,随口吩咐:“请他进来。”
萧砚宁进门来,手里捧着一束刚摘下的鲜花,尚有晨露滚动其间。
谢徽禛瞅见笑问他:“驸马这般好兴致,一大早便起了去摘花了?”
萧砚宁:“早起看到这些花不错,摘了些来送给公主,不知道能不能入公主的眼。”
谢徽禛饶有兴致地接过去,轻嗅了嗅,叫人拿了个花瓶来:“驸马有心了。”
“应该的。”萧砚宁小声道。
他见谢徽禛一直在挑拣珠钗,拣起案上一支碧玉簪,递到谢徽禛面前:“这支挺好看的,公主不妨试一试。”
谢徽禛略略意外,抬眼见萧砚宁面有羞赧、不敢看自己,笑了笑:“你帮本宫戴。”
萧砚宁红着脸,将那玉簪插入他乌发间。
谢徽禛对镜细瞧了瞧:“挺好看的,驸马眼光真不错。”
再又看向身侧萧砚宁:“脖子上的印子消了不少。”
萧砚宁仍有些尴尬:“昨夜热敷过后好多了。”
“嗯,”谢徽禛点头,“一会儿抹点脂粉遮了,便不会叫人看出来。”
他目光落回镜中,戴上耳坠,继续提醒身边人:“再有下次,你若真不愿意,也可以试着反抗,就算不能叫太子停下,好歹让他收敛些,别将印子弄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又或是与他说些软话,别太执拗了,你自己也讨不着好。”
“他那人,也是吃软不吃硬的。”
萧砚宁沉默应下,目光触及谢徽禛艳丽夺目却又无甚波澜的面庞,心头那一点冒头的欢喜好像忽然又淡了。
“……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