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
亚洲我已经转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你,我决定去其他地方试试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那三个月我臆想出来的人,我还是不信,不找到你怎么想都不甘心。
Feng
2017.12.3”
“Alex,
我总觉得你是东亚人,你听不懂中文,会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吗?现在我在东京新宿的街头,这里人太多了,可一个都不是你,你到底在哪里呢?
Feng
2016.2.12”
“Alex,
一个月了,你还是没有回来,我以为没那么重要的其实很重要,是不是你以为不那么重要的其实根本不重要?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可能是疯了。
刚在街上看到这张明信片,之前你想买最后一张却被人抢先拿走了,今天我帮你买下来了,但是不知道要寄去哪里。
Feng
2015.11.8”
几十张明信片,陆璟深一张一张看完时,察觉到眼睛一阵难忍的酸涩。
也许是昨夜一整夜没睡好,也许是别的。
胸腔间的呼吸不畅,酸涩滋味蔓延到心上,压得他心脏生疼。
怔神间,外面传来开门的动静和脚步声,接着是封肆的声音:“妈,家里又来客人了吗?”
陆璟深立刻将那一沓明显片收好放回去,听到封妈妈回答:“是你朋友,我刚去超市买东西回来在外面碰上的,他来找你,他叫……啊,我忘了问他名字了。”
陆璟深走出去,封肆的目光扫过来,见到他似乎并不意外,随口跟他妈妈介绍:“陆总是我在国内工作的老板。”
他也没有格外招呼陆璟深,先进去了厨房,帮他妈妈把刚做好的早餐端出来。
陆璟深有些尴尬,也想去帮忙,被封肆冷淡制止在厨房外:“外面待着吧,没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陆璟深只能退开,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进去餐厅。
餐桌上,封妈妈抱怨自己儿子:“你又去哪里玩了一夜?不回来也不说一声?”
“朋友开生日派对,手机没电了,后来看下了雪天冷又远,懒得回来了,在那边将就睡了一晚,”封肆耐着性子跟自己妈妈解释,再瞥一眼陆璟深,终于将注意力转向他,“陆总一大早来这里做什么呢?”
封妈妈道:“他好像很早就来了,车子一直停在楼下,你也真是的,害别人一直等你。”
陆璟深那句“正好路过”到嘴边,咽了回去。
封肆不在意地拿起块面包:“等一等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是没等过人。”
陆璟深想起刚才最后那张明信片,当年他离开后,封肆在那座城市、那个酒店又等了他一个月。
心里有些不好受,他轻声说了句:“没关系,是我来打扰了。”
封妈妈安慰他:“你别理封肆,他就不该成天往外面跑,一天到晚不着家。”
封肆好笑说:“妈,我三十了,不是三岁,婷婷不在家,你不用对着我耳提面命吧?行了行了,知道我在这里你烦得很,我休假够了,马上也要去工作了,会自觉滚。”
陆璟深下意识看向他,想知道他说的工作是在哪里,封妈妈也问:“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做事?”
封肆:“反正不是这里。”
至于是哪里,他没有说,封妈妈也没兴趣再问下去。
吃过早餐,封肆送陆璟深下楼。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脚步声,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并肩走在一块,脚下的木质地板有些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响,打破了他们之间沉寂的气氛。
陆璟深:“你……”
“你还是回去吧,没必要再来这里找我。”封肆先开了口,截断他的话。
陆璟深的脸色微变,停住脚步,站在昏暗走道的尽头,回身看向他:“你确实不打算再回去我那里了是吗?”
封肆:“不打算。”
他看了看刚充完电的手机,昨晚十二点多陆璟深发了条微信给他,问他在不在家里:“你昨晚就来了这里?在这里等我了一整夜?”
陆璟深尝到心口翻涌上的血腥的味道,脑子里还回荡着封肆刚才那句“不打算”,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封肆道:“你真没必要这样,天这么冷,你来这里做什么?”
静默片刻,陆璟深忽然伸手过来,用力攥住了他:“……你写的那些明信片,我都看到了,写给我的那些。”
封肆“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你不说我都忘了,以前写着玩的,反正也寄不出去。”
“可我看到了,没法当做没看到过。”陆璟深坚持道。
封肆:“所以呢?”
陆璟深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补偿你。”
“补、偿。”
封肆慢慢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抽回手点了根烟,轻吐出烟圈:“陆总打算怎么补偿我?钱我够用了,不需要,肉偿的话,你做过很多次了,我现在也没什么兴趣。”
“我把我的心补偿给你,你要吗?”陆璟深很艰难地说出这句如同告白一般的话,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他爱封肆,这件事早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再无法拔出。
封肆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陆总这算是在跟我表白?”
陆璟深被他笑得心里没底,艰声道:“……是。”
封肆:“那好,我也不要求你对别人公开我们的关系,告诉你家里人,做得到吗?”
陆璟深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恰好是陆璟清打来的。
收敛情绪按下接听,陆璟清是打电话来告诉他,后天她也要来伦敦,她闺蜜在这边举办婚礼,她要来做伴娘。
陆璟深皱眉道:“我出发之前,你没提过这个事。”
“是没有,”陆璟清解释,“行程早定下了的,当时我本来想跟你说,由我来出席这个商务邀约,时间上正好,不过你坚持要去,我就没说了,你的商务行程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什么时候回来?”
陆璟清的意思,很明显是提醒他该回去了。
公司刚刚经历过动荡,他俩不好同时待在国外,至少得有一个人回去公司坐镇,陆璟深只能应下:“我明天回去。”
身后脚步声远去,他转过身,只看到封肆趿着拖鞋上楼去的背影。
握紧手机,陆璟深轻闭了闭眼。
挂断电话,他依旧站在光影的背面,没有动。
封肆的问题,他未必能立刻给出叫那个人满意的答案,可他确实想努力,无论是回去看心理医生,还是加班把工作提前做了,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再来找封肆,他都想努力试一试。
当年已经无法挽回,那一步总要迈出去,他不会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