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像当年一样仔细打量着他,眼神有些复杂,许久才说:“明天是我们一个同学的婚礼,我看新闻岑致森随官方出访这边,他是不是也会去参加?你呢,你在这里是跟着他一块来的?你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宁知远:“你刚才叫住我,是想问这个?”
“你当我好奇好了,”对方说,“你们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跟他既然不是亲兄弟,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可能?”
“为什么会这么想?”宁知远问。
“直觉,尤其刚才你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时,你好像很在意他的事,我的直觉应该没错,当年那句话的意思是,可惜你是他弟弟,也就只能是他弟弟。”
宁知远皱眉。
对方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并不是说他当年就对你有什么想法,或者你对他有什么想法,只是感觉你们如果不是兄弟,或许会有其他可能性,我那么说其实是些嫉妒吧,毕竟当初我真的挺喜欢他的,所以一直不甘心,后来在毕业典礼上才会故意跟你说那些,没想到你跟他真的不是亲兄弟,刚才在这里看到你,更加肯定了我的直觉没错。
“岑致森这样的人,表面看似绅士风度十足,其实比别人更冷漠、更难动真心,好像只有那个对象是你,才显得合情合理、理所应当。”
宁知远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了和对方多聊的兴趣。
即便不是真的谈过恋爱,但他说的讨厌岑致森身边跟他亲近的那些人,这一点大概这辈子都改不了。
视线落回面前的咖啡,顿了顿,他道:“你说错了。”
“说错了什么?”
“一点不可惜。”只说了这一句,别的他不打算再解释了。
当然不可惜,没有过去那二十七年,他和岑致森不可能有现在。
他确实占了岑哲的便宜,他抢了岑致森这个哥哥,成了岑致森心中的唯一。
独一无二这个位置,他永远不会还给岑哲。
看出宁知远没有继续跟自己聊天的兴致,对方便也算了,吃完自己那份午餐买了单,最后说:“我先走了,明天婚礼再见吧。”
他好像已经笃定了宁知远会跟着岑致森一起去,宁知远抬了抬眉,没再多说。
等人走后,他看了眼手机,半小时前岑致森发来消息:“来广场上。”
宁知远看着那几个字,眼中浮起笑,回:“哥,作弊没用的。”
先前离开广场时,他告诉岑致森自己打算去附近吃个午餐,但这一块餐厅酒馆众多,岑致森如果一间一间找,或许等他吃完离开都未必能找到。
岑致森没再回复,宁知远便也起身,准备去下一处。
转身时脚步却又不自觉地顿住,走向了另一边。
广场上比先前人更多,有街头乐队正在演出,自由欢快的乐声吸引路人纷纷驻足。
岑致森也在其中,他不知几时加入了这支乐队,怀抱着一只手风琴,随性弹奏出那些轻松而惬意的旋律。
黑发黑眼、英俊高大的东方男人,是这支乐队里最特别且耀眼的存在,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已足够吸引周围看客的视线。
又一次的,宁知远想到了那些神话传说故事里,关于美神的化身。
危险却令人着迷,爱上他,便是万劫不复。
一曲结束,岑致森忽然抬眼,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宁知远不确定岑致森有没有看到自己,他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多的人。
但那一眼,他又总觉得,岑致森其实已经发现了他,却按捺着,等他自己上钩。
岑致森回身,和乐队其他人说了几句什么。
下一曲,旋律出来的一瞬间,宁知远已经听出来,是卡农。
所以岑致森让他来这里,是为了亲手弹奏这一曲给他。
先是一段手风琴的独奏。
一个音符追逐着另一个音符,织构出史诗级的音乐篇章和回忆的网。
那些叫人迷醉的画面在这张网里一再浮现,——是傍晚的办公室窗外浮动的云霞和灯火,是夏日的婚礼上漫天倾洒的飞花,也是面前这个人再次抬眸看向他时,深色瞳仁里藏的温柔与多情。
广场上有人挥起了泡泡,七彩的泡泡随风四处飘散。
乐队开始合奏,如同一场盛大的音乐赞礼,赞美一切美的事务,赞美爱情。
身前的人来来去去,宁知远前方的位置逐渐空了出来,他没有离开、没再躲藏,心甘情愿地走上前,走到了岑致森眼前。
那个他问过很多人的问题,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最后的答案。
酸涩又甜蜜,牵肠挂肚、心心念念的,
并非只想要那个人高兴,也是他自己的感受,
只对那个人生出的依赖和占有,
在生命之初就已认定,跟别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想到那个人时从心里生出的笑,
想要那个人爱他,也想爱那个人,
不会消失的,
爱情。
所有的答案拼凑出来,唯一指向的结果都是岑致森。
只有岑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