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三月下旬,淮城逐渐有了暖春的气息。
这段时间裴廷约一直在外出差,沈绰自己的工作也忙,他们已经连着大半个月没见过面。
上周章潼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书,说要请沈绰吃饭,沈绰推辞不过,答应下来,去了她家里。
章睿民又弄了一大桌子菜,见沈绰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开口便问:“小裴没跟你一起呐?”
沈绰有些想笑,他老师也是自来熟,这都叫上“小裴”了。
章潼帮答:“裴律还在外头出差没回来呢,他忙得很。”
“你这丫头怎么不懂事,”章睿民责怪道,“你早点说,怎么也该等他回来一起请客的。”
章潼:“没事没事,师兄来吃饭也一样,他是裴律家属,可以帮我转达对裴律的感激之情,爸你想见裴律别是想找个人陪自己喝酒吧?”
沈绰笑叹道:“我在老师心里已经比不上裴廷约了。”
章睿民懒得再说他们,进去了厨房忙碌。
沈绰和章潼去客厅坐,先恭喜她顺利拿到了资格证,章潼眉飞色舞,高兴道:“等我实习期结束,就能申请律师执业证,真正做个律师了。”
沈绰问:“你打算一直在裴廷约的团队里干?”
“要是能留下,当然,”章潼没犹豫地点头,“别人想进都进不来,我有这机会当然得抓紧了。”
“我看你还挺怕裴廷约的,”沈绰打趣她,“你是故意趁着裴廷约不在,才请我来吃饭的吧?”
章潼:“……你这也看得出来?”
“至于么?”沈绰奇怪道,“你都在他手下做事了,还这么怕他?”
“你是不知道他在律所里是个什么样,”章潼夸张道,“鬼面煞神,人见人怕。”
沈绰:“……不知道。”
“我们所里也就所主任能压得住他,”章潼感叹说,“主任不但是他师父,听说以前还资助过他念书,所以他这么大本事也没出去自立门户,还很听主任的话。
“就前段时间吧,主任塞了个关系户到我们团队里,唉哟那个女生真的是干啥啥不会,大小姐脾气还大,我都嫌她麻烦,明明大家都是助理,还得我伺候她,换做别的人裴律早把她轰出去了,但因为是主任塞的人嘛,他硬生生给忍下了。”
沈绰闻言有点无语:“那他能忍下来的确不容易。”
就裴廷约那种个性,沈绰都能想象出他碰上这种关系户,会是个什么暴躁态度。
“你说你们所主任以前资助过裴廷约念书?”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其他人偶然提过一嘴,说裴律父母去世后,一直是主任在资助他。”章潼解释道。
沈绰心里略不是滋味,裴廷约的过去半点不肯透露给他,他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窥得,就算想问,也无从问起。
章潼疑惑道:“你们都结婚了?这些事情他没说给你听过?”
沈绰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饭从章家出来,已经入夜。
沈绰握着手机给裴廷约发了条消息:【你哪天回来?】
上车时那边回复:【明天中午,提前了,回来这边有点事情要处理。】
沈绰:【那明晚一起吃饭?】
裴廷约:【嗯。】
第二天中午,裴廷约回淮城直接去了市中院,下午他有个案子在这边开庭。
结束已经五点多,他让助理先送委托人出去,停步在走道上接了个电话。
下楼时却又碰到了宋峋,对方手里抱着一堆文件材料,也正从走道里过来。
乍一看到裴廷约,原本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宋峋心下一慌,手中材料没拿稳落下几本,散了一地。
他立刻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一份文件飘到了裴廷约脚边。
裴廷约垂眼看去,宋峋已速度极快地捡了回去,但就这么几秒钟的工夫,已足够视力极佳的裴廷约看清楚上面的关键字。
那是一份民事调解书。
宋峋抱起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文件材料站起来,故作镇定地跟他打招呼:“老裴你今天怎么来了这?”
“下午有个案子开庭,”裴廷约不动声色说,“你手里拿的什么?”
宋峋有些紧张,更像是心虚:“送去盖章的材料。”
裴廷约点点头,盯着他闪烁不安的眼睛:“听说成丰科技的那个案子已经跟原告达成了调解协议,调解书送达了吗?”
“……你知道这个案子?”
“是挺关注的,”裴廷约语气不明地说,“毕竟我以前是大丰的法律顾问,跟他们大老板私交也不错,成丰科技内部的事情知道不少。”
宋峋的表情分外不自然:“是、是么……”
裴廷约的目光落回他手中那沓材料,停住不动。
宋峋收紧手,手心里不自觉地冒出汗,他或许确实心虚,被裴廷约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得愈显紧张。
“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应该清楚,”裴廷约忽然道,“说到底这个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宋峋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煞白,裴廷约没再说下去,最后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打发了助理先走,他去停车场拿车子,不消片刻,宋峋急匆匆地追出来:“老裴,你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裴廷约:“在这里说?”
宋峋焦急道:“去外头,去外头说。”
裴廷约仿佛早料到如此,先上了车,宋峋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赶紧跟上去。
车开出市中院,一路上宋峋低着头身体僵直,似乎格外不安。
裴廷约倒十足淡定,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只等着他先开口。
——宋峋一样是脸上藏不住事情的人,随便被他诈一诈,便先慌了神、自乱了阵脚。
车开到中院附近的商场,裴廷约把车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选了个偏角落的位置,熄火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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