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沈绰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车开得飞快,脚踩油门的动作大开大合。
裴廷约被他赶去了副驾驶座,浑身是水狼狈不堪,人倒是很悠哉,还开了半面车窗点了根烟,刚吸了一口,瞥见沈绰紧绷的侧脸,又掐了烟,把窗户关了。
二十分钟后,沈绰将车开进家中车库,熄火停车,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车库里的感应灯也没有自动亮起,车灯暗下后车内便陷入一片漆黑。
沈绰不动裴廷约也懒得动,直到驾驶座上的沈绰拨开安全带,忽然凑过身来,用力咬住他的唇,发了狠地碾下去。
裴廷约的手掌罩上他后背,带了安抚的意味。
唇舌间尝到血的味道,沈绰喘着气停下,垂头深呼吸沉默了一阵,又推了他一把,退开身,先下了车。
进家门、开灯。
沈绰回过身,看到裴廷约全身是水的污糟样,嫌弃不已:“滚去洗澡。”
裴廷约听话上楼,走了两步又回头:“跟我一起。”
沈绰根本不想理他,但五分钟后还是被这个混蛋拽进了浴室,跟他一起站到花洒下。
热水淋下时,裴廷约的手插进他发间,把人按向自己,热切地亲吻上去。
沈绰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很快成了环抱的姿势,回应他。
洗完澡沈绰去煮姜茶,顺便吃了感冒药,见裴廷约也开始打喷嚏,把药扔过去:“你也吃。”
裴廷约捏着药在手里晃了一下,看着他:“还生气吗?”
他不提还好,一说这个沈绰又想骂人:“你迟早把自己的命作没了。”
所以确实还在生气,气得却是裴廷约今晚发疯跳湖的行径。
“陪你一起病着挺好。”裴廷约把药扔嘴里,拿过他刚喝水的杯子,把剩下半杯水一口喝了。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沈绰低骂道,终于不再那么气势汹汹。
这么折腾了一顿,等到他们吃完晚餐外卖,已经快九点了。
沈绰还是觉得头晕不舒服,决定今天早点睡,进房间时被裴廷约拉住:“去我房间。”
沈绰:“不去。”
“什么都不做,”裴廷约说,“跟我一起睡。”
沈绰一愣。
裴廷约重复道:“去我房间,跟我一起睡。”
其实他俩开始同居后,反倒没再同床共枕过。
每次做完便各回各的房间,已经成了某种不用明说的默契。
但是现在裴廷约提出,要跟他一起睡。
沈绰:“……我们两个病鬼睡一起,互相传染吗?”
“既然都病了,没什么关系。”
沈绰还想拒绝,裴廷约没给他机会,将他拉进了房间。
躺上床沈绰背过身,强迫自己闭眼。
身后人的存在感却过于强烈,靠过来时连同呼吸一起落近,拉他入怀。
“这么睡不别扭吗?你别凑我这么近。”沈绰没有回头,被裴廷约揽着,手脚都僵得无处安放。
“你在紧张什么?”裴廷约轻拍了一下他的背,“睡觉吧。”
沈绰:“……”
他闭上眼勉力屏除杂念,好在因为那感冒药的作用,很快睡着了。
沈绰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裴廷约安静地听。
不期然地,他脑中又浮现先前破水而出时,看到的那双惊慌失措的眼。
开过了头的一个玩笑,连自身也陷进去,再做不到无动于衷。
半夜沈绰从梦中惊醒,迷糊间以为自己贴在一个火球上,意识到不对时骤睁开眼。
——根本不是什么火球,是裴廷约滚烫的身体。
闭着眼的人眉心紧蹙睡得很不安稳,沈绰伸手摸到他发烫的额头,按开了床头灯。
“裴廷约?裴廷约!”
他着急拍着裴廷约烧得通红的脸:“你醒醒!”
裴廷约闷哼了一声,眼睛动了动,没有完全睁开,像是烧晕了。
沈绰爬起床,匆匆下楼去翻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帮他测体温时这个混蛋终于有了点反应,抬起一只手盖住了沈绰手背,缓慢睁眼看向他。
“你知不知道你烧到四十度了?”沈绰又气又急,把退烧药塞他嘴里。
裴廷约就着沈绰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嗓子干哑得厉害:“几点了?”
沈绰这才有空看时间:“两点半,起来,跟我去医院。”
“不去,”裴廷约摇头,“睡觉。”
还睡个屁!
沈绰难得想骂脏话,生生忍住了。
他去裴廷约的衣柜里翻来件厚实的羽绒服,把人从床上挖起来,给他穿衣服,坚持要带他去医院。
几分钟后,沈绰把人半背半拖下楼,去车库发动车子。
裴廷约被他塞进副驾驶座,在模糊视线里看到沈绰脑袋上的一簇黑发,沈绰弯腰贴在他身前,正帮他扣安全带。
他抬手想摸一摸沈绰的头发,被不客气地挥开,沈绰并不因他发着高烧就迁就他,怒目而视:“你给我老实点。”
裴廷约闭起眼,喃喃道:“好凶。”
安全带“啪嗒”一声扣上,沈绰退出车外,用力带上他这边车门。
坐进车中,沈绰快速发动车子,将车倒出车库,再一脚油门踩到底,疾驰出去。
车开得比先去回来时更快,沈绰脸上故作的镇定掩饰不了内心的焦急,全部暴露在紧握方向盘的手背浮起的青筋上。
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开到最近的三甲医院急诊部,再一番折腾下来,等到裴廷约在输液室里吊上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沈绰在一旁坐下,也觉疲惫不堪。
“不用一直盯着我了,你自己也病着,睡一觉吧。”裴廷约闭眼靠着座椅,提醒他。
沈绰一看他这样便有气:“弄成这样是谁的错?”
“我的错,”裴廷约老实认错,“我说了,不会再有下次。”
他声音哑得连说话都艰难,沈绰也不想听,只恨昨晚那巴掌下手还是轻了点。
“你闭嘴吧。”
裴廷约拉过他一只手,手指交叉握紧:“靠着我睡吧。”
深夜的急诊输液室,并不只有他们。
沈绰这会儿实在太累了,没空在意别人的目光,定了个手机闹钟,靠到裴廷约身上闭了眼。
裴廷约自己却全无睡意,脑子很晕,但不想睡。
他与沈绰掌心相贴,慢慢摩挲片刻,握紧了他的手。
沈绰一觉醒来,已经天大亮,闹钟不知是没响还是被关了,竟然快八点了。
身上盖着裴廷约的羽绒服外套,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坐直身,看到裴廷约正在输液室外打电话。
盯着他背影出神一阵,沈绰起身过去,把衣服盖到了他肩膀上。
裴廷约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跟电话那头的助理交代了两句,挂断通话。
“你退烧了吗?这么冷还不穿衣服。”沈绰张口便数落他。
裴廷约慢条斯理地套上羽绒服,眼睛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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