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辰第十六郡, 西北。
白衣银甲的少年将军骑在马上,红缨长枪上的血还未滴落,他猛地拧头看向前来颁旨的太监, 锋利的眉眼尽是煞气, “讲和?凭什么讲和?”
来颁旨的太监被他瞪得双腿打软, 毕竟杀神将军的名号不是凭空取的,他强装镇定道:“虞将军, 是、是陛下的旨意。”
他打开圣旨要宣, 虞破虏丝毫没有跪地听旨的意思,他攥紧了手中长枪,却被旁边一名副官一把扣住了枪身,低声劝道:“将军, 不可。”
“再有五日, 便可直取王庭!”虞破虏冷声道:“难道朝中那群庸货都忘了当年怎么被那群鞑子压着打了?再让他们逼到皇都宫门割地和亲!?”
“将军哎……”宣旨的太监急得愁眉苦脸,手中的圣旨顿时成了烫手山芋。
“将军,小不忍则乱大谋。”副官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红缨长枪被用力一掷,深深地插进了冰冷的土地里, 裂开的缝隙蔓延到了太监脚下, 仿佛无声的威胁。
虞破虏黑着脸翻身下马, 披风一甩单膝抱拳跪地,冷喝道:“末将虞破虏接旨。”
太监满头大汗, 哆嗦着手打开了圣旨。
——
“话虽如此, 东辰可是有名将虞破虏和寇无垢。”林渊坐在副位微微笑道:“北梁除了焦文柏老将军可堪一战, 还有何将可出?”
“焦将军老矣, 苦守云水已是艰难, 梁帝恐怕也不忍其舟车劳顿往北疆之地。”他的同僚温流芳就没他这么温和了, 上来就直戳心窝子。
王滇来的时机不巧, 赵岐手底下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出名,一个比一个难缠,两个伶牙俐齿的才子一唱一和,战斗力简直逆天。
“二位大人此言差矣,我大梁从来就不缺将帅之才,若真要论起来,咱们一南一北不遑多让。”楚庚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机智地将话题扯了回来,“任他虞破虏和寇无垢再厉害,东辰皇帝向来重文轻武,且不说真派双将,单观楼烦和东辰一战,虞破虏处处受自家皇帝掣肘,原本痛快漂亮的仗打得多让人憋屈诸位有目共睹,东辰和楼烦联合,由敌化友,必生嫌隙。”
虞破虏后边的皇帝老子不给信任,又是和死对头联合出兵,任他战神附体,也难打。
“若真按这位小楚大人所言,那你们大梁自己打便可,何必非要拉上我们赵国?”温流芳生了双细长的狐狸眼,未语三分笑,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顶不留情面。
楚庚面带愠色,王滇不急不慢地端起茶来抿了一口,接过了话茬。
“温大人,现在的形势是楼烦东辰联手,矛头最终对准谁尚不好说。”王滇微微笑道:“战场上局势变幻莫测,今天是敌人,明天说不定就是朋友,就像楼烦和东辰,您说对不对?”
如果南赵不出兵相助,北梁就敢联合楼烦和东辰一块攻赵,两国攻梁是攻,三国揍赵也是揍,谁都别想落着好,南赵敢冷眼旁观,北梁就敢拉你下水。
温流芳和林渊一听此话果然脸色有些难看。
王滇说得这话属实不算客气,锋芒毕露,但毕竟是在别人家的主场上,势必要谦逊一些,他又淡然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毕竟是来谈合作的,梁帝非无情,赵国陛下也非短视,不管梁还是赵,被东辰盯上那便是唇亡齿寒,长远来看只有合力反抗才是正途,陛下,您说是也不是?”
赵岐虽然同他私交甚笃,但这毕竟是要动干戈的大事,笑道:“兵者乃国之大事,王大人,您确定您的想法就是梁帝的想法?”
这是在质疑王滇以何身份在谈。
“我同我们陛下虽私下有些龃龉,但那只算家事。”王滇一句家事轻飘飘打消了赵岐的质问,也不恼他怀疑自己,只心平气和道:“陛下你也说了,兵者国之大事,我此行前来,一分为梁帝,九分为梁国,梁国既生我养我,焉能以一己私利而误国之大计。”
谈判说话对着不同的人就得找不同的要点,赵岐重义重情,他与赵岐谈合作在先,现在的确得交代清楚为何突然又开始帮梁烨。
果不其然,上升到了家国情怀上面,赵岐神色便稍缓。
王滇继续给他安定心丸,“何况我同您之前的约定乃是私事,我向来公私分明,已经约定好的事情绝不会中途反悔,做生意讲究得便是信字。”
而且顺势将之前的生意当成了筹码加到了谈判的天平上。
“朕自然不会看走眼。”赵岐笑了笑。
两个领头的确定了整个会议的谈话方向,下面的人自然就得按着主题来,只是楚庚一来年轻,二来未真正在官场上浸淫,三来对手是四公子里出了名嘴毒的两个,刚开始王滇帮着还能平分秋色,但换他自己来那便颇有些吃力了,简直就是被对面两个毒舌压着捶。
王滇倒是十分沉得住气,他既坐了使者主位,代表的就是梁烨和梁国,对面的赵岐和赵国同他平起平坐,赵岐不动声色,他自然不能亲自下场,方才开口帮楚庚还回去已经是有些不知礼数了,但好歹赵岐给面子,没直接把他晾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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