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烨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许久,阴恻恻地出声:“朕不是在同你商量。”
“我这里倒是可以商量。”王滇用毛笔敲了敲他的手背,“想要那个小孩儿,先解了蛊虫。”
“你不信朕?”梁烨沉声道:“朕答应过你,不会再动蛊虫。”
“既然不会再动为何不直接解了?”王滇手里的毛笔在指间转了两遭,轻轻点在了他的心口上,“你信我?”
梁烨攥住那根毛笔,“蛊虫一解你便会离开朕。”
王滇笑了笑,“你不信我却非要我信你,梁烨,你讲讲道理。”
梁烨眉毛微拧,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朕——”
“我知道。”王滇打断了他的话,将那毛笔往桌子上一扔,将人扯过来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搂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了他怀里,“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你让我先喘口气。”
梁烨摸了摸他的后颈,“刺激?”
王滇抱着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他妈差点死了。”
梁烨愣了愣,没想到他说得刺激是这件事,紧接着就听王滇道:“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是做梦。”梁烨使劲捏了捏他的肩膀,“朕没死。”
王滇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慢慢地亲了两口,抬起头来对上了梁烨的探究的目光,“以后有话直说,别试探我。”
梁烨咧嘴一笑,凑到他面前蹭了蹭他的鼻尖,“若朕不呢?”
“那我……”王滇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也不能怎么样。”
垂下的眼睛很好地掩住里面一闪而过的阴翳和痴迷。
“朕知道了。”梁烨有些笨拙地学着他之前的动作,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满道:“你现在可以帮朕加班了吗?”
王滇沉默一瞬,继而失笑,“陛下开口,臣自然从命。”
梁烨咬了咬他的耳垂,从他身上起来,“你自称臣总让朕觉得你想谋反。”
怀里骤然一空,王滇掩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摩挲了两下,强忍住想把人扯回怀里的冲动,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当皇帝累死累活的,要我做什么?”
梁烨顿时如释重负,指着地上那摞厚厚的奏折道:“看奏折。”
“好。”王滇罕见地没借势嘲讽他两句,搬起一摞奏折来就开始看,试图让自己摇摇欲坠濒临疯狂的理智稳定下来。
梁烨没死。
你看看,他没死。
王滇不停地在心里重复,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提起梁烨差点死了这件事——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却并不想让自己任由这种不受控的状态支配,强迫自己忽略某些敏感的词汇,借此来保持理智,只要再过上一段充足的时间,他就能让自己脱敏。
但梁烨天天顶着伤在他眼前晃悠。
而且还拐弯抹角地试探他。
王滇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他必须……王滇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写字的梁烨。
说是身体好,但好好的人遭了这么大的罪,瘦了足足一大圈,甚至都没多余的精力来冲他撒疯。
拿着毛笔垂眸写字的人似有所觉,抬起头来看向他,王滇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扫过折子上的字,却没入眼,脑子里梁烨濒死时惨白的脸和方才阳光下漂亮的侧脸不停的交替,在折子上扭曲成了无数张狰狞的脸。
啪。
王滇猛地将折子一合,窒息的感觉过于真切,濒死的恐惧将他整个人吞噬其中。
梁烨闻声没有抬头,懒洋洋问道:“哪个蠢货的折子让你气成这样?朕替你收拾他。”
“没什么。”王滇使劲闭了闭眼,掐住眉心道:“雪也停了,我一直住在宫中不成体统,今日就出宫吧。”
正写字的笔尖一顿,紧接着毛笔就被扔到了桌子上,梁烨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了方才他合上的奏折,声音冷冽道:“哪个混账东西这么多管闲事?朕让你住你便好好住——”
他忽然止住了话音,这折子是道关于赋税的,完全没提王滇住在宫中之事,梁烨看向他,“你自己想出宫?”
“嗯。”王滇笑了笑,“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留下来白白送给他们把柄,我白日入宫,晚上回府,没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去了。
梁烨神色凝重地皱起眉,语气里带了丝不确定,“朕……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