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带药了。”梁烨垂下眼睛,把小瓷瓶塞进了他手里,“止血的。”
王滇使劲捏住掌心的瓶子,盯了他良久,才深吸了口气打开,给他敷在了伤口上,沉声道:“你提前带了药。”
“嗯。”梁烨有种说不出的心虚,顿了顿才开口:“朕没想到今晚他们就沉不住气了。”
“你要我做什么?”王滇给他重新包扎好伤口,声音听起来带着毫无情感的理智。
梁烨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什么都不用做,待在朕身边就行。”
王滇轻笑了一声:“你方才还说要我帮忙,这会儿又什么都不用做了?崔家私兵众多,禁军分布得太过分散,人数也没有优势,你利用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事到临头怎么还优柔寡断起来了?”
“朕乐意。”梁烨不耐烦道:“你哪来这么多啰嗦。”
“六成胜算,没了我还能有几成?”王滇理了理他的前襟,“你步步为营,不就是想让我心甘情愿做你的棋子吗?现在到了关键时候,局都布好了,就别跟小孩子一样任性。”
梁烨半张脸都没在阴影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王滇,窗外跃动的火光将他剩下的侧脸映照得冷酷又无情,他不笑时总带着股高高在上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可王滇平静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他,“陛下,你不该拿出那瓶药来。”
梁烨不拿出药,他才能慌乱失去理智,然后心安理得,心甘情愿地走出这扇门,维持住成年人之间表面的平和,最后让自己蠢到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而不是现在两个人四目相对,揭开那些真真假假的算计和阴谋,暴露出狡猾又腐烂的人心,只剩难堪。
“朕自然有其他办法。”梁烨被他这般直白地戳破算计,有恼怒,有难堪,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里面。
“自然有其他办法,但胜算会变小。”王滇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陛下,你既然要做皇帝,就别动太多的真心,因为我给你的也少得可怜。”
他对梁烨掺杂了多少猎奇和寻求刺激,又故作了多少在意和喜欢,连自己都算不清楚,梁烨亦是如此。
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又如此,实在很没必要。
“王滇。”梁烨沉声喊他的名字,带上了威胁和警告的意味。
王滇笑了笑,“我还想要我的荣华富贵呢,跟你那点真心比起来,还是权和钱来得实在。”
说完,便起身道:“陛下,我去给你找药。”
梁烨本能的抬手去抓他,染血的手抬了半抬,又被生生压下,掩进了袖子里,再看王滇时,便只剩下了帝王的冷酷,“路上小心。”
王滇脚步未停,也没回头,干脆利落地离开。
门开又合上,明暗交杂的火光一闪而过。
梁烨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王滇包扎好的伤口,忽然感觉空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