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台上缠斗得愈显激烈,那散修剑道了得,于修为境界上的确差了对手不少,饶是这样,一来一回间,竟也不落下风。
“不过这么斗下去,终究是修为高者耗得住,他最后必然要输。”乌见浒随口评说。
容兆未出声,只见那人又一次释剑,并不凌厉逼人,更如春风化雨,密密绵绵的剑意随剑风扫出,攻击性不强,迷惑性却十足。
对手果然掉以轻心,没有第一时间做出防范,趁势而上,反落入其中,待到被那无处不在的剑意包裹、绞入,发现自己上当,已然晚了。
那人眼神一凛,剑势陡然变了,煦风转为疾电,瞬间刺开了对方防御,修为比他高出两个境界的对手猝不及防,被随之而来的强悍剑意击中要害,震飞出去。
这下便连乌见浒也稍觉意外:“挺有意思,他还会这一手。”
“本事不错。”容兆道。
乌见浒看他一眼,笑笑不再多言。
说话间,莫华真人和萧如奉一齐出现在下方观战席,好巧不巧,奚彦和萧檀抽中了今日同台比试,再有半刻便要上场。
前头三日奚彦一路顺风顺水赢得轻松,不但莫华真人满意,这小子自己也自信心高涨,今日的对手虽是萧氏大皇子,但这位天资差灵根杂,修行多年修为不过尔尔,并未叫奚彦放在眼里。
萧如奉是不想来的,就怕萧檀一会儿输得太难看,让自己颜面扫地,又不好不给莫华真人面子,他二人坐在一块,互相恭维,一个志得意满,一个心有不快却不能表露。
“你小师弟看着信心十足,你师尊似乎也认定了他这场必赢,”乌见浒的视线扫过下方众人,语气莫名,“倒也不怕大意轻敌。”
容兆的目光转向他:“大意轻敌?连萧如奉自己都不看好他儿子,乌宗主难不成觉得这位萧大皇子有特别过人之处?”
他的话里分明存了试探的意思,乌见浒却不接这茬:“云泽少君有否提醒过那位奚少宗主,他的对手会用蛊?”
“有何必要?”容兆看去,那俩已飞身上台,各自摆出进攻姿势防备对方,“反正,他也不敢在比试台上堂而皇之地下蛊。”
乌见浒却道:“那倒也未必,蛊术不能用,惑术呢?”
话音落下,下方俩人同时动了,灵力对撞,手中灵器一齐甩出。
他二人用的皆是鞭子,奚彦是软鞭,萧檀手里的则是一条九节鞭,品级不相上下,裹着灵力纠缠在一起时,气势倒是不差。
但奚彦是双系灵根,萧檀却只是三系杂灵根,修为等同时,灵力强弱高低立现。
却见萧檀不慌不乱,在奚彦接连不断的灵力攻击下来回闪避,虽无还手之力倒也不显狼狈。
奚彦只想速战速决,招式劲疾迅猛、猎猎带风,他到底年轻气盛,见迟迟未能得手到后面便有些急躁,出手间逐渐乱了章法,被萧檀寻得机会跃身而起,避开落下的攻击径直落至了他身后。
不待奚彦反应,萧檀手中多出一柄玉箫,箫声顿起。
那箫声时而悠扬,时而急促,绵绵不断。
奚彦像被定在了原地,先是不断甩头,之后便开始胡乱释出攻击,竟都冲着他自己去了。
观战席上莫华真人陡然变了脸色,几乎坐不住,萧如奉紧绷的脸上却渐露出了笑意。
“你小师弟中惑术生出幻象了。”乌见浒提醒身边人,看热闹一般。
容兆神色不动,盯着台上的动静——
确实是惑术,蛊惑相生,但蛊为邪术,惑术却不是,习惑术者未必懂蛊术,习蛊术者却必精通惑术,而萧檀,显然是个中高手。
奚彦眉心额带上的玉石灼热滚烫,正不断闪现亮光。
乌见浒忽然道:“今早出门时,碰到奚少宗主,与他闲聊了几句,他说这条额带是前几日云泽少君你送他的,是件不错的灵器。”
“乌宗主想说什么?”容兆淡定道。
乌见浒轻弯唇角,盯着他的眼睛:“濯清神识,使人耳聪目明,确是样好东西。”
容兆没吭声。
“然一旦中了惑术,神识越清湛者越易深陷其中,”乌见浒的声音稍顿,又继续,“抽签结果是一早就出了的,你早知奚少宗主会对上那位萧大皇子,也心知萧檀必定精通惑术,却有意送了这样东西给奚少宗主。”
容兆漠然移开眼。
下方“轰”一声响,奚彦已被己身灵力攻击掀下试台,这场萧檀赢了。
乌见浒对胜负毫无兴趣,只看着面前人:“云泽少君,你小师弟怎么得罪你了?以他的修为和资质,瞧着也不像最后能拿到什么好名次的,用得着这么整他?”
容兆的目光落回来,停了一瞬,似笑非笑:“你猜。”
又是这句,这便是认了。
乌见浒盯着他眼底那一抹亮色,有种自己也中了惑术的错觉,是容兆给他下的惑术。
“很不待见你小师弟?”
“是啊,烦人得很,”容兆回视他的眼,“不自量力,总是惦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乌见浒悠悠笑起来:“容兆,你还真是——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