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乌见浒唇角笑意亦收敛,收回视线垂眼随意一拂袍袖,吩咐身后侍从:“把人送过去。”
他起身,未再看台上一眼,没有留恋地离开。
三日后。
瞿志如约送来了容兆想要的东西——整座羌邑皇宫的详尽布局图,包含各处宫殿的法阵布置明细,连阵眼所在处俱都清晰标记了出来。
瞿志这厮虽不安分,办起事来却还算靠谱。
容兆展开大致看了眼,很快在识海中记下,挥手让人退下。
之后他出门,但未走远,就在这皇宫北苑里随处逛了逛。
各地宗门来贺寿的宾客皆下榻在此,容兆一路慢行,游走于楼台山水间,留心观察四周,比对识海中的布局图。
路过溪水畔时,忽闻前方传来喝骂声。
“你们这些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让你们去给乌宗主送礼,你们现在竟然告诉我礼弄丢了?!”
容兆驻足,身后妖仆小声提醒他:“公子,是少宗主他。”
容兆已然看到人,没有立刻上前。
奚彦怒气冲冲,挥着鞭子正在责打仆从,几个小妖跪地,哆嗦着不断磕头求饶。
待到奚彦发泄得差不多了,容兆才提步过去:“小师弟何故这般气怒?这又是谁惹了你不快?”
奚彦回头,对上容兆似笑非笑的眼,略显心虚,收了鞭子:“没什么。”
容兆不信,随便点了个人:“你说,你们怎么得罪了少宗主?”
那妖仆胆战心惊地看了奚彦一眼,深垂下脑袋,快速将事情说了。
三日前奚彦让他们去给乌见浒送礼,东西却不知怎的弄丢了,他们怕被责罚不敢告诉奚彦,一直拖到今日。
方才奚彦想借这个由头,去与乌见浒讨教剑法,他们见瞒不下去,才在半道上把实情托出。
于是奚彦这脾气,当场就发作了。
“他们该死,什么弄丢了,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己偷了东西。”奚彦不忿抱怨。
容兆淡道:“让他们都起来吧,这里人来人往的,为了这么点小事责打他们,也不怕被人看笑话。”
他开了口,奚彦不好不给他面子,不情不愿地放过了这些人。
小妖们爬起身,递给容兆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
容兆未放在心上,问奚彦:“你给乌见浒送礼?”
奚彦愈发心虚:“……他之前答应了给我指点剑术,我总不能占他便宜。”
容兆沉声提醒他:“小师弟,你这样,被外人看去还当你有意向那位乌宗主示好,岂不看轻了我们元巳仙宗?”
他抬出这样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奚彦瞬间没话说了,再者东西都丢了,多说无益。
奚彦嘟嘟囔囔地先回去了。
容兆停步溪边,随手掐了个指诀,驱散四周浑浊气息。
前方忽地传来一声笑。
容兆抬眼,山间瀑布旁的栈道上,乌见浒伫立在那,已不知看了多久乐子。
视线对上,乌见浒朗声问:“云泽少君,你们少宗主想给我送礼?”
容兆不作声,乌见浒便继续道:“东西真丢了?”
容兆微微侧过头,瀑布飞流而下,溅起水花斑斓,同样的场景,在那幻境里也曾出现过——
崖边飞瀑奔涌,每每他们一同练剑归来,并肩沿着那条狭长栈道回家。
微凉水珠溅上脸时,那人眉眼含笑,温柔抬手帮他拭去。
“容兆,你在走神?”
被乌见浒的声音唤回,容兆不咸不淡地道:“乌宗主很闲?”
“上门做客,”乌见浒答得随意,“确实无所事事。”
容兆不信,乌见浒初登宗主位,宗门之内尚有诸事待举,抽空亲自来为萧如奉贺寿,必定有所图。
但乌见浒不会说实话。
“容兆,你还没回答我,你小师弟要送我的东西呢?真弄丢了?”
容兆冷冷看他一眼:“我怎知?”
“那便算了,”乌见浒不甚在意,“你自己呢?为何我继任宗主,你连贺礼都不备?”
“元巳仙宗的贺礼早先便已送去。”
“我说的是你,云泽少君你自己那份。”
“我为何要送?”容兆的声音掺在潺潺水流声中,凉意弥漫,“乌见浒,你我什么交情?”
乌见浒抱臂笑了:“好吧,我又自作多情了。”
容兆漠然移开眼,一剑挑出,剑意遽然划开飞瀑,水花四溅。
乌见浒察觉到脸上微凉,慢慢眨眼。
容兆已转身离去。
好凶。
翌日,羌邑皇宫大宴宾客。
崇天殿殿门洞开,天阶两侧高朋满座,万家来贺。
寿宴尚未开席,仙门各家被邀请观礼,萧如奉高坐云端之巅,接受下方亿万羌邑臣民朝贺。
三跪九叩、顶礼膜拜,凤鸣鹤唳,响彻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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