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
轧钢厂下班的铃声尖锐地响起,工人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说笑着、打闹着,涌向厂门,空气中弥漫着一天劳作结束后的轻松与喧嚣。
然而,在厂区角落那排低矮、气味刺鼻的公共厕所附近,一个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正佝偻着腰,慢吞吞地收拾着清洁工具。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曾经的车间七级锻工、刘海中。
此刻的刘海中,穿着一身沾着不明污渍、散发着消毒水和秽物混合气味的旧工装,手里提着一个掉漆的铁皮水桶和一把磨秃了毛的长柄扫帚。他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那种“官迷”的兴奋和“领导”的派头,只剩下深深的疲惫、麻木,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屈辱感。
在刘国栋下乡的这段时间。刘海中也彻底进入了受罚的日子中。
几个相熟的工友从他身边经过,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有的加快脚步装作没看见,有的则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低声窃语着:
“瞧见没?刘师傅……还在那儿呢……”
“嗨!扫他的呗!谁让他自己犯错误呢!还想当官?扫厕所都扫不利索!”
“小声点!让他听见……”
这些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被他听见,刘海众此时心中也是恼火无比。本来扫厕所就已经够烦的了,之前他拿礼干过这种活,现如今还得被他们讽刺。
他咬着牙,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憋屈和愤怒!凭什么?!凭什么我刘海中就要落得这个下场?!
这股怨气最终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全都归结到了一个人身上——刘国栋!
“都是刘国栋!对!都是他!” 刘海中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暗骂,“他要是真念点旧情,真把我当个院里的大爷看,早就该在杨厂长面前替我说句话了!他一个科长,还能没这点面子?肯定是他没尽心!说不定……说不定就是他背后使绊子,才让我一直翻不了身!对!肯定是他!怕我起来了,压过他的风头!这个小人!”
刘海龙实在是没法怪别人,身边的人他都挨不着,只觉得刘国栋还对这件事有点联系,这才将所有的怒火全都放在了刘国栋身上。
他就这样一路怀着对刘国栋的怨恨和自怨自艾,周围与他同行的人也没有全是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走了回来,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回到了那座曾经让他倍感优越、如今却只觉得压抑的四合院。
刚进院门,还没等他喘口气,一个尖酸刻薄、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声音就从旁边贾家窗户里飘了出来:
“哎呦!这不是刘海中吗?下班回来了?厕所扫得挺干净啊?没累着吧?”
贾张氏那张肥硕的脸挤在窗户后面,三角眼里满是讥讽和得意,“歇够了没?歇够了可别忘了正事儿!街道办可是交代了,扫大街的活儿……一天都不能落!时辰也卡得紧!去晚了……我可不好交代啊!”
刘海中气得浑身一哆嗦,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向贾家窗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真想冲过去撕烂那张臭嘴!
本来刘海中对于贾张氏就看着不顺眼,现在贾张氏可谓是天天骑在他头上拉屎。
贾张氏现在可是街道办的“红人”,专门“监督”他劳动改造!他要是敢顶撞,甚至只是表现出不满,贾张氏扭头就能去街道办告他一状!到时候,别说恢复原职,恐怕连扫厕所这份勉强糊口的工作都保不住!他只能把这口恶气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知道!用不着你催!”
他憋着一肚子火,走到了自家门口,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气氛压抑。二大妈正坐在小板凳上摘着一把老邦邦、没什么油水的青菜,脸上愁云惨淡。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了——一盆看不到什么油星的熬白菜,一小碟咸菜疙瘩,还有几个明显掺了太多粗粮、颜色发黑的窝窝头。别说肉腥,连个鸡蛋影儿都没有。
看到刘海中进来,二大妈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吃饭吧。”
自从上一次刘海中对他出手之后,二大妈妈对于刘海中的态度也一改,之前殷勤的模样完全。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二大妈觉得贾张氏说的对,凭什么这个家要让老爷们做主?在家里家外的活,他也一直跟着干,也没闲着过,凭什么他就能动手打人。
而二大妈这副态度,刘海中也有点习以为常,现在刘海中只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劲。
主要也害怕,再跟二大妈吵起来扭头贾张氏再给自己搞到街道办去,到时候他真是百口莫辩。
可看着桌上那清汤寡水的饭菜,再想想自己在厂里闻了一天的臭味,累得腰酸背痛,回家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心里的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就吃这个?!” 他声音嘶哑地低吼道,“连个鸡蛋都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
刘海生实在是忍不住了,要知道他以前吃的可没有这么差过这些日子成天。就白菜白菜还是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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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妈闻言,把手里的菜一扔,也来了气,声音带着哭腔和埋怨:
“吃鸡蛋?!我拿什么给你变鸡蛋去?!你也不看看现在家里什么光景!你那份工资……扣得就剩那点基本生活费!够干啥的?!买粮买煤球都快接不上了!还鸡蛋?喝西北风吧!”
她越说越委屈:“以前你好好的时候,虽说官瘾大了点,可家里好歹时不时还能见点荤腥!现在倒好!天天白菜咸菜!孩子都不敢回家吃饭了!嫌丢人!我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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