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杏摇了摇头:“不,还不能下结论。这木雕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用月漆树的汁液涂抹在木雕上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月漆树的汁液遇到山茶花的花粉,便会产生一种极为微弱的气体。那气体对年轻力壮的人来说自是没什么影响,但对于年老体弱的人来说,却是会潜移默化的让其情绪紧绷!人上了年纪,本就会虚弱些,再加上这月漆树汁液与山茶花的影响,一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人的情绪一激动,便会出现老夫人今日的情况!老夫人本就年纪大了,一旦救治不及时,怕是会影响寿数!”
青鸾嬷嬷听着,只觉得双腿发软:“您是说,是四小姐,蓄意谋害老夫人?!……”
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倒不是怀疑杏杏的话,而是觉得那位二房的庶女,看上去胆子不大,平日见人都低眉顺眼的四小姐,哪里来的胆子,敢这样谋害老夫人?!
好深的心机!
杏杏看着手上那被月漆树汁液涂过的木雕,眉头依旧紧皱:“……我们这边,南蛮的东西本就少。若说是凑巧买到,怕是也有这个可能。”
青鸾嬷嬷身体依旧在微微发颤。
在这个家里,竟然有人蓄意谋害老夫人!
“这事,必得告诉国公爷!”青鸾嬷嬷急急道,“不管四小姐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要查一查!”
杏杏点了点头,就不打算再掺和这种私事了。
她就说,感觉信国公老夫人这病太突如其来了。
平日里这脉象上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只能是有什么在潜移默化的默默影响着老夫人的身体。
这么一查,还真就让她查出东西来了。
杏杏叹了口气。
这高门大户,也不容易啊。
……
青鸾嬷嬷拿着那木雕去找了老信国公,老信国公震怒,当即让人把府里的四小姐叫了过来。
信国公府的四小姐乃是二房的庶女,平日里为人做事都低调的很,骤然被老信国公传唤,别说二房这位四小姐了,就是二房的主母都有些愣。
二夫人揣测,难道是方才,这四丫头哪里失了礼?
二夫人越想越是惴惴不安,眼下她婆母还病倒着,她们房里可不要出事才好!
二夫人特特交代四小姐于明莘:“你去了以后,你祖父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答什么,别想着在你祖父面前偷蒙过关。”
于明莘心里也惴惴不安的很,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细声细气道:“母亲放心。”
二夫人哪里能放心得了,左思右想,还是跟着于明莘一起去了。
等到了老信国公那儿,却是在偏厅,厅里也没旁人,只有老信国公与信国公老夫人最宠信的亲信青鸾嬷嬷在。
二夫人手脚都有些软,进去给她公爹请过安后,满脸是笑:“父亲,不知道您喊四丫头过来,可是这丫头哪里做得不好,犯了什么事?”
老信国公神色淡淡的:“老二家的,你先出去。”
二夫人一窒,但还是挤出笑来,礼仪十全的退下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老信国公,青鸾嬷嬷与于明莘。
于明莘是个胆子小的,这会儿见她向来不苟言笑的祖父把她嫡母都赶了出去,腿都吓得瑟瑟发抖,人都快哭了。
“四丫头……”老信国公一开口,于明莘就腿弯一软,差点给老信国公跪在地上。
于明莘好不容易站稳:“祖、祖父。”
老信国公微微拧眉。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这事是四丫头干的。
毕竟四丫头从小到大这性子摆在这里,真要让她害人,她未必有这个胆子。
更遑论是去谋害向来对她不错的祖母?
老信国公想到这,再看看眼前被吓成鹌鹑的孙女,叹了口气,声音放缓了些,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木雕往前推了推:“你可认得这个?”
于明莘抬起头,一看,见是她前不久刚送个她祖母的木雕,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认得,这是我送予祖母的礼物。”
老信国公盯着于明莘的表情,语气依旧和缓:“四丫头,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送这么一个东西给你祖母?”
于明莘手指缠了缠,如实交代:“……其实是那日,我见姐姐们在暖亭里做女红,她们在说,祖母年纪大了,要亲手给祖母做些东西以表心意。可我的女红……”
于明莘有些发白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显然不好意思极了,她垂下头:“我的女红,有些拿不出手。我便想着,送祖母个旁的东西。恰好后头我出门逛街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说是珍宝阁里新来了些南蛮的新奇木雕,寓意都好得很,很是得长辈的喜爱……我便去买了它回来。”
于明莘回完,还有些惴惴不安:“……祖父,是不是我没亲手给祖母做女红,不太好……”
老信国公没说话,他一直在盯着于明莘的表情,自然是知道,于明莘没有说谎。
难道,这真的是巧合?
老信国公手指敲击桌面,一声又一声。
于明莘站在那儿,越发茫然无措。
老信国公突然开口道:“你方才说,是你出府的时候,有人在议论南蛮那边来的东西……你可记得,是什么人在议论?”
老信国公这么一问,于明莘脸上先是闪过一抹茫然来,继而她便拧眉苦想,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能弱弱道:“……祖父,孙女实在想不起来他们的长相了。”
于明莘说完,又勉强想起来个什么细节,“啊”了一声,补充道:“孙女记得,他们其中一个,手腕上有个胎记,那胎记长得有些圆,所以孙女多看了一眼。”
这勉强也算是一个细节。
老信国公看着眼前惴惴不安,又茫然又惶恐的孙女,叹了口气:“行了,你先回去吧。要是还想起来关于这木雕的什么事,你再来找我。”
于明莘先是应了一声,要退下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浑身颤了下,急急出声问道:“……祖父,不是,祖母突然晕倒,难道是这木雕出了问题?”
于明莘浑身颤的厉害。
老信国公看于明莘这样子,是彻底信了这事跟她无关。
他摆了摆手,不欲多说:“没有的事,你先回去吧。”
于明莘就跟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红着眼圈告退了。
老信国公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有人故意谋害,还是一桩阴错阳差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