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容显然不如先前那么明朗,有些沉色。
常贵妃道:“稍后再罚你,先给六姑娘重新再换架琴。”
于是乐师又立马送了第二架琴入内。
这架琴的琴弦没有问题,可弦底却另有玄机。
阿汝这次由于谨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只见弦底借着光线不同偶有锋芒闪现,她定睛一看,心下不由一沉。
弦底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薄如蝉翼的细刃。
那细刃的颜色伪装得与琴身的颜色相近,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如不是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她们停顿得太久了,云金使臣虽没有催,但就是一副坐等有戏看的架势,皇帝就温言温语地道:“怎么了吗?要是不想弹奏,便不弹奏吧,乐师继续奏乐。”
话说得如此大度,可今日阿汝真要不弹奏,那便是扫了皇帝的颜面。
阿汝心知不能再要求换琴了,所有人都看着,如若断弦是意外,那这次她再换琴,那就是挑明了有人在琴上做手脚。
这属于后宫里的纷争,摆到宫宴这样的场面上来怎会好看,而且还有别国使臣在,这不是将皇帝的后宫争斗撕开了给人家看么。
而且就算挑明了,恐怕幕后之人会推得干干净净,最多也只能追究到几个乐师头上,到头来阿汝就成了破坏整个宫宴的罪魁祸首。
皇帝可能还会因她不懂得以大局为重而对她心生厌烦,不再庇护她,到时候她则举步维艰,难再全身而退。
遂迅速思量过后,阿汝应道:“请皇上恕罪,民女只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宴会,宴请的又是王公大臣,各位娘娘,还有别国的来使,民女着实受宠若惊很是紧张,一直在努力调整,想努力表现得好一点。”
皇帝一听,双眉微微舒展,心里怜惜,语气上却只是体谅之意,道:“无妨,随意弹奏一曲,给大家听听便是。”
阿汝深吸一口气,准备拨弦,陆杳抓住她的手,低低道:“这双手不想要了?”
她真要是弹一曲下来,双手手指肯定被削得不成样子,以后也别想再弹琴了。
阿汝展颜一笑,道:“形势所迫。莫要担心,我轻点弹。”
这可不是轻不轻点的问题,她便是动作再轻,手指也会往那密密麻麻的细刃上擦过。
只是陆杳见她执意如此,也知道利害,便没再阻止,而是将自己的黑簪往那琴弦底下一挑,将所有的琴弦硬撑起来一分。
这样阿汝的手指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擦上下面的刀片。
陆杳问她:“这样能弹么?”
阿汝道:“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