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萝卜头大概只有六岁的样子,协调能力并不好,泡泡龙也玩得半生不熟的,老是闯关失败。他哭丧着脸把手机递给程陆扬,“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程陆扬身子一僵,平静地说了句:“哥哥也不会玩这个。”
“你骗人,你刚才玩那个游戏都得那么好,肯定会玩儿这个!”小萝卜头开始撒娇,不依不饶地把手机往他手里凑,“就帮我过一关嘛,过一关好不好?”
阳光正好,晒得人心生懒意,偶有风过,也像是夹带着阳光的味道。
程陆扬接过手机,低头看着那片原本应该是彩色的泡泡,慢慢地说了一句:“我没骗人,是真的,哥哥的眼睛生病了,看不见颜色了,这样的游戏……今后都不能玩了。”
***
第二天程陆扬去上班的时候,秦真打了个电话给白璐,让她随便带了一套可以穿出去见人的衣服来程陆扬家里。
换好衣服之后,她拉着白璐一起开车去医院。
白璐在听到目的地之后,表情霎时变得多姿多彩,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秦真一圈,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就……有了?速度够快啊!”
秦真顿时黑了脸,啪的一声把她的手打开,“滚啊!麻烦你纯洁点儿行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认识才多久啊,就直接把你家酒鬼先生带回家睡一张床了!”
白璐的脸也红了,故作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就不允许别人一见钟情了?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比你跟程陆扬久,但我俩情投意合、天生一对,才不像你们俩,尽会浪费时间!”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凑过去笑嘻嘻地问秦真:“我说,你俩该不会同居一个多月了还没那个什么吧?”
“那个,那个什么?”秦真红了脸,一巴掌呼过去,把她的脸推得远远的,“我是新时代的矜持女性,才不像你,那么容易就被人拐上床!”
她嘀嘀咕咕地逼着白璐赶紧开车,脑子里却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那天晚上程陆扬差点就得逞的场景,想到她手心触到程骄傲时那种炙热的感受,心底也霎时变得滚烫起来。
好像……也就差一点了吧?
白璐一边开车,一边侧过头来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她,忽然间问了句:“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热,太热了!”秦真赶紧故作镇定地用手扇风。
白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热个屁啊!我空调都没开,大冬天的,你是皮厚给闷的吧?”
不,她是想到某些十八禁的场景了。
秦真赶紧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沿街的玻璃橱窗上五彩缤纷的海报,心里又高兴不起来了。
一想到程陆扬在小区的长椅上对那个小不点说的话,心里就堵得慌,有一种酸涩难当的情绪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刺得她整颗心都难受起来。
她问白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看不见颜色?”
“什么意思?你是说变成色盲?”
“嗯。”
“神经病,正常人谁会去想这个?”
“以前不是学过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吗?还有史铁生的《我与地坛》,都是讲,嗯……讲残疾人的。”残疾人三个字令秦真整颗心都忍不住紧缩了,难受得要命,她低头看着自己把玩着扣子的手,慢慢的说,“然后我就忍不住想,要是你曾经看得见这个世界的颜色,可是有一天忽然病了,发现眼前只剩下一片黑白,你会怎么办?”
白璐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怎么办?你怎么尽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算是真的,也该是医生来告诉你该怎么办,你自己在那儿干着急有用吗?”
秦真不说话了。
白璐没听见下文,侧过头去看她,结果却看见她呆呆地盯着手里的纽扣,表情有些呆滞,还有些伤感。于是猛地一刹车,着急地拉住秦真的手,“怎么了?你眼睛出什么问题了?”
秦真慢慢地抬起头来,“不是我,是程陆扬。”
***
在医院逗留了半个多小时,从挂号到候诊,一切都是白璐在操办。
医生详细地问了秦真程陆扬的病情,可具体的秦真也不知道,只说他是十一岁那年被白炽灯照射太久,眼球发生病变,渐渐地就看不见颜色了。
医生又问了很多细节,但秦真几乎一问三不知,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
临走前,那个年纪挺大的眼科医生委婉地告诉她:“如果说已经跟拖了很多年,而现在几乎接近全色盲的状态,痊愈的几率非常小。而且人的眼睛是非常脆弱的器官,有的症状一旦显示出来,就可能是终身性的。具体怎么样你还是带着病人一起来看看吧,这么光说不检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
秦真闷着头出了医院,一直到白璐开车把她送回程陆扬的小区里,她都没说话。
白璐干脆又调转车头,把她带去了超市,拉着她的手往蔬菜区走。
“干什么?”秦真终于有了反应。
“大姐,程陆扬自己都没有要死要活的,你这么半死不活的干什么?他那么个臭德行,最怕的肯定就是你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这样他得多自卑啊?”白璐推着购物车,替她选食材,“你得振作起来才是,好好给他做顿好吃的,想想法子,看怎么把他给拐进医院看医生,知道吗?”
那个倔脾气的家伙真的会乖乖跟她去看医生?
秦真迟疑了片刻,忽然有一种十分微妙的预感,要想理直气壮地和程陆扬提条件,这一次恐怕真的要……牺牲色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