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野:等一下。
大约又是半分钟的样子,他发来一张图片,钢笔与白纸,一目了然的解题思路。他的字一如从前,干净明朗,像极了明月清风。
徐晚星定定地对着图片感慨,学霸不愧是学霸,下一秒又有些沮丧,明明已经很努力了,结果还是追不上。
她郁闷地问他:怎么想到要用这个定理的?
乔野坐在书桌前,顿了顿,原本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问题,他却忽然心念一动,拨通了语音电话。
徐晚星手忙脚乱,手机都差点落在地上,最后接起来时,强装镇定地问:“怎么打电话来了?”
“这样更方便。”
他从容淡迫,不疾不徐地讲他的思路,大概也就一分钟的样子,话题结束。
徐晚星一边道谢,一边恭维了几句,学霸之力不减当年。
他低声笑起来,在沉沉夜幕里,那笑声仿佛珠玉落盘,从遥远的太平洋另一端跨越千里,坠落在她心上。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她过得好不好,只说了句:“早点睡,徐晚星。”
她反问:“都不问一句我过得怎么样吗?”
他顿了顿,“朋友圈里,不是都发给我看了?”
“谁说是发给你的?”徐晚星面上一热,“脸还挺大。”
“除了我,你的朋友圈里还有谁能看懂你求救的那些数学题?”
徐晚星:“不要小瞧人!”
“那你举个例。”
“……”徐晚星面无表情思索两秒钟,张口胡说八道,“peter,john,jeremy。我在美国新交的朋友都能看懂。”
乔野:“是吗?没想到你的新朋友都是国际人才,还能看懂你朋友圈里的中文。”
“……”
徐晚星火速结束对话,“太晚了,我要睡觉了,再见!”
她挂掉电话,拍拍自己发烫的脸,咚的一声埋头倒在床上。却听见几秒钟后,微信如期而至。
乔野:晚安,徐晚星。
久违的晚安,看得她眼眶一热,在深夜抱着手机,安眠一整夜。
后来,乔野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徐晚星的图片,永远是一道抠破脑袋她都解不出来的题。
为此,他特意准备好了纸笔,往书桌前随意一坐,就能进入答疑解惑状态。
当然了,很多题三言两语打字也解释不清楚,两人的语音通话次数便直线飙升。既然电话都打了,光说几分钟的解题思路好像又太客套,于是免不了谈谈近况?
反正徐晚星的朋友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毕竟信息量都直接通过语言传达了。
徐晚星开始戏称他为“乔老师”。
“今天,乔老师答疑解惑了吗?”
“乔老师今晚不在状态啊,解题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乔老师怎么不回信息了!解不出题的我嗷嗷待哺!”
后来,乔野也迅速适应了他的新称呼。
“乔老师今天去了发射现场,洗了个热水澡才能缓解一身疲惫,所以消息回晚了。”
“家里的炉子被宋辞毁了,乔老师去拯救厨房了。”
徐晚星问:“拯救成功了吗?”
他答:“万能老乔,你说呢?”
徐晚星捧场:“上能解数学题,下能修家用电器,乔老师真棒。”
插科打诨的状态里,距离远了,又似乎近了。
她也会跟他吐槽:“之前那个便利店关门了,我又找了家新的,但是离我住的地方有两个街区的距离,骑车都要骑二十分钟。”
“工作这么好找,说换就换?”
“别问,问了就是泪。”
徐晚星幽怨地回忆着,那家便利店还挺大,待遇也不错,老板是个很有型的帅大叔,留着络腮胡,眼里有星星。
乔野:“徐同学,麻烦你抓住重点。”
“重点就是,那么多人想进去,老板偏偏用了我。我问他为什么雇我,是因为我充满异国情调的东方面孔,还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可爱美丽。”
“他说什么?”
“他说nonono,是因为一众应聘的人里,不是交际能力满分、口语地道的本地人,就是亲切又能干的兼职生。而我全程一脸懵逼,甚至听不懂他说的好些话,单纯靠傻白甜杀出了一条血路,多特别啊。”
“……”
她的深夜,他的清晨。
徐晚星转着笔,合上手里的书,笑了,“再过两个月,我就不去mit了。”
“下一个目的地是?”
“南加州理工。”
“和那边联系了吗?”
“联系过了,可以旁听。”
“什么专业?”
她顿了顿,低声笑了,得意洋洋地说:“天体物理。”
“王牌专业。”乔野点评。
“那是。等我再多吸收点知识回来,我国航天就没你什么事了。到时候新闻标题刷刷刷一出来,中国华罗庚,蓉城霍金,上得发射点,下得麻将桌……”
她噼里啪啦说不听,就听见乔野轻快地笑了。
“想做探测器?”
“才不。”她一口否决他的专业,“在你的领域践踏你,那是人干事?我决定搞空间站!”
“有想法。”
她得意洋洋地说,再过二十年,带他坐她搞出来的宇宙飞船上天去,去火星种辣椒,去土星探望他的繁星号……说完两人都笑得不可开交。
圣诞节那天,她已经换了环境,在东海岸扎根。
快递员送来一个国际包裹,她抱回家,坐在桌前拆开箱子,看见了一个手工模型,是只手臂大小的火箭。
这一只,和她在西昌卫星发射基地看见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她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摩挲着他亲手做出来的模型,最后在底座上看见了一行小字——
to the only star,
ma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