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跟着胆大包天的于胖子和大刘,他俩虽然不会滑雪,但不妨碍装逼。
“这有多难?和滑冰不也差不多嘛。”
“掌握掌握平衡,往下滑就完事。”
平地上的三个人仰头看去,白茫茫的丘陵上,三个勇者已经立在那里,陡峭的雪道一看就叫新手们心惊胆战。
身上穿的滑雪服也是大厅里租赁来的,乔野个子高,穿的是独属于一米八那一栏的大红色滑雪服。于胖子与大刘穿着一米七的天蓝色滑雪服。
春鸣说:“打个赌,猜猜于胖子连人带板子滚几圈。”
徐晚星抬手,竖起三只手指,“惯性使然,我猜三圈。”
万小福扑哧一声笑出来。
高地上的三人在那站了一会儿,大概是乔野在告诉两人滑雪的一点注意事项,于胖子和大刘连连点头。
安全起见,乔野让他们先滑,若是摔了,爬不起来,他就滑下去帮他们。
穿上滑雪鞋,行动最大的不便就是脚踝被固定,完全不能弯曲。这是保护滑雪者在摔跤时也不会扭伤脚,也是摔倒后很难爬起来的原因。
大刘率先冲刺而下。
徐晚星抬眼,看见他在起点处双臂大张,摆了个很酷的姿势,嘴唇还开开合合,估计是在呐喊助威。
紧接着,整个人朝下面飞快滑来,不出几秒钟,就像流星一样彻底陨落。
虽然跌倒得无声无息,但画面显然自带配音,duang的一声,他跌了个狗啃屎。
于胖子就更滑稽了,才滑了没几米,重心不稳,扑通一下就朝前栽去,一头扎进雪地里。等他哭唧唧把头抬起来,就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乔野上前拉他,奈何于胖子体积惊人,两人生拉硬拽了好一会儿,于胖子才重新学会直立行走。
平地上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也就在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声里,徐晚星擦着眼泪,仰头再看,就看见了朝山下滑来的乔野。
他在起点处身体前倾,拿出了极为标准的起始姿势,目光朝前,虽看不清面容,但她仿佛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大概唇边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勾勾嘴角,天底下似乎都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那一道红色身影像离弦的箭,又像优雅的猎豹,急速而下,带起一阵凛冽的风雪。他绕过前方的人,跳过低矮的坡度,最后猛地一个急刹车,从容停在他们面前。
漫山遍野都是穿滑雪服的人,红色的身影并不少。可那一刻,她的眼里没能容下花花绿绿的存在,鲜艳的大红也只有这么一个。
徐晚星微微张着嘴,震惊地看着他。
乔野气都没喘一下,问他们三人:“你们不上去?”
没人回答。
徐晚星回头一看,如愿以偿看见两个嘴张的比她还夸张的人,圆满了。看来她还不是最丢人的那一个。
乔野的视线落在她面上,指指旁边的雪道,“那里有缓一点的坡度,适合新手,去不去?”
她腆着脸皮厚颜无耻地凑过来,“你当教练?”
“那要看看你觉得我这水平够不够资格当教练了。”
徐晚星翻白眼,“早在你说出‘一般’那句台词的时候,我就该明白你已经开始装逼了。”
她拖着沉重的滑雪板,艰难往缓坡处走。身后传来他不徐不疾的笑声。
她低下头来,看见地上被无限拉长的两个身影,哀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全能型选手?她和他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
不。
下一秒,她在心里狠狠否定了自己。
他不就是仗着地域优势,先她十来年开始滑雪吗?她要是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以她这矫健的身手,今天说不定都在国家队了,哼。
可等到她站在那个从底下看去明明很低缓平稳的新手雪道时,脚下才开始发软,心道算了,国家队是去不了了。
明明刚才看着还觉得一点也不刺激,怎么爬上来一看,这他妈就成珠穆朗玛峰了!
乔野站在她身旁,“怕了?”
“笑话,我会怕?”徐晚星嘴硬地把头一抬,“让我给你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极具天赋的完美选手。”
她俯身欲滑,心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上都上来了,不滑下去岂不惹人笑话。
胳膊却忽然被拉住。
“双腿分开一点,八字型朝外。”
嗯?她迷惑地照做。
“身体不要前倾太厉害,不然会重心不稳,像于胖子一样往前栽。”
“喔。”
“双手别这么僵硬,灵活一点,你拿的是雪杖,不是拐杖。”
“……你好好讲话!”她恼羞成怒,照单全收,最后以标准姿势立在雪道起点,“现在没哪不对了吧?”
“最后一点。”他伸手,指尖抬了抬她的下巴,四目相对时,如愿看见她一阵紧张,低笑一声,“徐晚星,表情别这么视死如归,你是在滑雪,不是在跳崖。”
徐晚星:“………………”
你才在跳崖,你全家都在跳崖啊啊啊!
可等到她在坡道的后半段重心失衡,一头扎进柔软雪地里时,有人极速而来,姿态利落地一个急刹,停在她身旁。
“有没有事受伤?”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有。”徐晚星万念俱焚转过身来,躺在雪地里望着他,“自尊心受伤了。”
乔野松口气,俯视她,“还不起来,耍赖?”
徐晚星:“让我冷静会儿,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伤口需要时间愈合。”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把手递给她。
那只手就在眼前,安稳好看,仿佛救世主的手,在发光。
徐晚星逆光看着他,只觉得他轮廓的每一寸都像是穿旧的毛衣,朦胧柔软的毛边,模糊不清的界限。
他蹲下身来,催促她:“地上湿,不想生病就快起来。”
拉住她的胳膊,扶住她的肩,明明他也没有多壮实,偏偏性别优势作怪,他轻而易举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拉了起来。
徐晚星哀伤地摸摸心口,这心跳速度,真他妈是跳崖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滑雪时间,心跳都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她迷茫地看着那道红色身影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像风一样掠过,空气中似乎都飘着薄荷的味道,清冽又刺激,令人怦然心动。
午后的日光过分热烈,在他身上洒下一圈金色的光影。
他站在传送带上缓慢上行,或从高处急速而下,某个瞬间,急刹车停在她面前,把手递给她,“一起?”
明明摔到屁股都隐隐作痛,对高度产生了一定恐惧,看着眼前那只手,徐晚星却像受了蛊惑一般,把手递给了他。
再一次站在传送带上往高处进发时,她绝望地捧住了脸。
徐晚星,你这是怎么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