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导感慨万千,“当真是老天爷赏饭吃,瞧瞧人家,要啥有啥。再瞧瞧咱俩,活该一辈子给人打杂。”
场务“啧啧,您这话,忒酸!”
“怎么,你不酸?”
“酸,怎么不酸?可惜了,我不是个女的,也不是昭导那种一笑倾城的大美人。酸有什么用?”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打林述一退出剧组后,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先是片场旁边,仅仅相隔十米的地方,某日忽然拉起了黄线。
紧接着,施工队来了,挖土机都来了好几辆。
昭夕匪夷所思“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要建工地?”
场务奉命去问,原来隔壁是个什么施工现场,有个保密工程开建了。
剧组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要拍草原古装大片,隔壁居然来了个施工队,这还怎么取景?
昭夕不可置信,“当初跟政府申请的时候,可没说有这一出啊!”
场务讷讷地说“说是保密工程,半个月前才收到的指令。”
能怎么办?
昭夕只得安抚大家,不管隔壁要建什么,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赶在那玩意儿拔地而起之前,先把此地的草原戏拍个七七八八,再去别处取景也成。
就是那黄线看着扎眼得紧。
昭夕盯着监视器,每每移动到一定角度,就得喊卡。摄像机要重新更换角度,以免黄线入镜。
再加上黄线里每天都有人走动,挖土机嗡鸣,不知名的机器轰隆作响。
昭夕“……”
建建建,建nb。
饰演军须靡的新演员很快进组,令人中大跌眼镜的是,走了个正当红的林述一,居然来了个年纪轻轻但入行多年的老戏骨。
场务和执行导演再一次凑在一起,老泪纵横——
“你说她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连这尊大神都能请得来!”
而关于隔壁的建筑工地,唯一带来的正面影响,就是从某天起,剧组的女人们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昭夕觉得奇怪,怎么人人都这样,一空下来就往黄线那边看。
挖土机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小嘉笑嘻嘻回来报告“哪是看挖土机啊,都在看那个……”
她顿了顿,思索片刻,“都在看那个包工头呢。”
昭夕“……那还不如看挖土机。”
“哎哎,不是,老板你是没看见。那包工头真的很帅!”
“我们剧组缺长得好看的人吗?”
“那是不一样的好看。”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再好看也就那样。”
昭夕对美并不敏感。
处在这个圈子久了,甚至从小接触,她从不认为美是件奢侈的事。出身自演员世家,家中都是标致的人,身边也是形形色色的美人。
只是这个圈子里的美,都浸润着人工打造的精致,少了点味道。
她的嗤之以鼻并不影响剧组的女人们,茶余饭后,大家依然爱往黄线里瞧。
直到某日,一位群演在演骑马戏时,不慎坠马,小腿骨折。
这是工伤,不容小觑,昭夕紧急令人妥善处理,送医、慰问。
可新的问题又来了。
那群演并不只是个普通演员,他饰演的是乌孙国第一美男,有长达七分钟的镜头,还要跳一支剑舞。
这里是草原上,别说群演不好找了,拿头去找个“第一美男”吗?
那群演还是她用惯了的人,从前也在她别的电影里出过镜,这才跟组来了塔里木。
昭夕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
纵观全剧组,长得好的没几个,还都是圈内那种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美。她要的是草原男儿,不说气壮山河,好歹要有男子气概。
为这事愁了一上午,昭夕蹲在片场吃盒饭时,听见几名场记在大棚外聊天。
“金木水火土,谁的腿最长?”
“火啊,火腿肠(长)。”
“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还在这说。要我说,隔壁那英俊民工的腿才是真的长。”
“是啊,和咱们剧组的演员还不一样。咱们这儿的都是瓷一样的花美男,他那个,啧,带劲儿。”
“嘻嘻,这词儿用的,我看你是荡漾了!”
“不是,这能怪我?谁他妈看见行走的荷尔蒙,都得荡漾。”
……
昭夕听入了神,饭盒一放,掀开大棚帘子就走了出去。
场记们蹲一块儿吃饭呢,见到导演吓一跳,纷纷回忆刚才的诸多八卦里,有没有关于导演的……
昭夕精神奕奕地问“哪个是他?”
“啊?”
“昭导,您说的是——”
众人一头雾水。
昭夕放眼望去,黄线里烟雾缭绕,十来号人,好几台车,根本看不真切。
她一边望一边说“就那个,行走的荷尔蒙。”
众人……
原来您也好这口!
小嘉接到任务后,第一时间奔赴工地。
那边的人说是保密项目,不让她踏进黄线,只能在黄线边上交涉。
不一会儿,小嘉灰溜溜回来了。
“他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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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演?是嫌钱少?”昭夕正在大棚里跟魏西延谈戏,停下来想了想,“这样,你跟他说,从原先的一万,加到两万。”
群演是用不着这么多费用的,但这个角色特殊,还要跳个舞。
昭夕一向不看重钱,索性加了一倍。
没一会儿,小嘉又回来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蔫。
“……还是不演。”
昭夕都愣住了。
现在的建筑工人,都这么不看重名利吗?
在横店拍戏那会儿,附近可是挤满了想成名的普通人,个个都面容姣好,有着平步青云的明星梦。
一听说这是她的电影,多少人宁可倒贴钱出个镜,哪怕就一秒钟。
“他知道这是谁的电影吗?”
“我说了啊,我说我们导演可是大名鼎鼎的昭夕,拿了好多奖的,好多人求着拍她的电影。”
“他说什么?”
“他,他说……”小嘉瞅了瞅老板的脸色,吞口水,“他说昭夕是谁?”
一旁的魏西延“噗——”
昭夕顾不上搭理他,反问“他不认识我?!”
小嘉哭丧着脸,“我也是这么问的啊。”
“那他怎么说?”
小嘉悲壮道“他说,我应该认识她吗?”
在魏西延无法抑制的大笑声里,昭夕缓缓地侧过头去,隔着大棚都仿佛能看见工地上的人。
这话听起来,可真t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