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局下意识低头看手表。
时针已经快要指向“5”了,天空拂晓,几近天明。
范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休息一会儿吧,一夜没睡了,我等你的证据,只要你能给出证据,这一次我们就玩一笔大的。”
——
和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七点的闹钟刚响,衡玉马上睁开眼睛,把身上的外套取下,坐直身体。
她拿起手机,给顾向阳打了个电话——这是前两天她从顾向文那里要来的。
顾向阳一夜未睡。
他坐在窗台上,身边放着他和陈青音的合影,房间的灯关着。他就如同时光静止一般坐在那里,从傍晚坐到天色暗下来,然后坐到天边破晓。
“青音,我准备要去找你了。在我去找你之前,得先把最后一件事做完。”顾向阳将相框拿起来,拇指抚摸着相框,目光缱绻眷恋看着照片里笑靥如花的女人,脸上的笑全是解脱。
电话铃声在这过分静谧的环境中响起,显得有些刺耳。
顾向阳没接,甚至根本没对这通电话投注过半分关注。
他一心只想做完最后一件事,然后去陪青音,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是谁在一大清早就给他打电话,电话里又会不会提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一直没有人接听。衡玉主动挂掉电话,找到顾向文的电话就给他打过去。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顾向文的声音有些含糊,应该是被铃声吵醒的。
但很快,当他听清衡玉的话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一把脸醒神,跑到他哥门前用力敲他哥的房间门。
“哥,你醒了吗,给我开一下门!”
顾向阳无动于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洒在他身上,唇角勾起惬意的笑容。
他身上穿了套白色卫衣休闲装,头发有打理过,长度恰到好处。迎着阳光勾唇微笑时,像极了相框照片里的模样。
“哥!”顾向文的喊声尖锐起来,“安衡玉让我告诉你,祁华茂今天不会出席胡杨广场的剪彩了!!”
他不知道安衡玉为什么让他说这句话,但他还是乖乖依照她的话。
话音落下,下一刻,始终紧闭的房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顾向阳脸色震惊,猛地抓住顾向文的肩膀,用力钳制住他,“什么意思,什么叫祁华茂不会出席剪彩?!”
瞧见顾向阳,顾向文终于松了口气。他想起来衡玉的吩咐,都没顾得上肩膀的疼痛,连忙点开手机免提。
“顾先生,既然我已经猜到你的打算了,不如你抽出些时间,我们好好聊一聊吧。”
这句话说完,电话就被对方挂断,只剩下手机在“嘟”“嘟”作响。
顾向阳一刻也没有耽搁,转身进房间,拿起手机翻找通话记录,把未接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一通,顾向阳就急不可耐出声,“祁华茂为什么不会出席剪彩了?”
“你没看新闻吗?宋咏歌出车祸死了。祁华茂私生子有很多个,但最疼爱的就是这一个,私生子死了他当然不肯罢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出席剪彩庆祝地标性建筑落成。”
“怎么,在顾先生打电话举报宋咏歌聚众闹事、聚众吸毒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他会有什么下场吗?”
没人回话。
衡玉也不需要顾向阳承认此事。
宋咏歌出了车祸,杀人凶手不是顾向阳,但他在借刀杀人。
——借仇人的刀,杀仇人。
“我打电话给顾先生,除剪彩一事要告知,还有一事是刑警大队将要立案调查祁氏集团。”
这句话衡玉说得平静,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却突然沉重了起来。
“我手里的资料只查到祁氏集团的私人会所,但我怀疑祁氏集团与KTS有牵连,他们可能还参与进贩毒里,可我现在没有证据。”
“如果法律能护佑正义,你还要选择以身试法吗?”
无人应声。
顾向阳的目光落在相框上,照片里的陈青音笑得温柔如水。
与他家境贫寒不同,陈青音从小就是千娇百宠长大,是她父母的掌中明珠。他们两人在大学相识,一同加入辩论社、登山社,慢慢相熟、成为恋人。
她喜欢的顾向阳,是那个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始终向阳微笑、温润如初的人。
她不会喜欢现在的自己。
隔着反锁的房间门,客厅外隐约有哭声传来。那是他护着长大的弟弟,傻乎乎为了他放弃自己心爱的专业,转而立志成为一名律师。
如果法律真能制裁祁氏集团,他还要以身试法吗?
安静了片刻的电话再次传出声音,“直接导致陈青音出事的是祁华茂,但祁家其他人、祁氏集团的很多员工都未必无辜。我觉得你应该会更喜欢把仇人一网打尽。”
半晌,顾向阳终于苦笑出声,“……安小姐好口才,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发过去,并且亲自去刑警大队做人证。”
“事实上,就算安小姐不说,明天你们刑警大队也会收到这份资料,网上也会流传开。这是……青音到死都要护下来的资料。”
到死,她都在护着资料,想要寻求正义——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其他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