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江泛月伴着雨声和风铃声, 躺在姚容身边,进入睡眠。
后半夜,她做了一场美梦。
梦里也出现了一个大树爷爷。
只是这个大树爷爷, 与冬不太一样。
这个大树爷爷不粗壮, 不高大,只给她一个人遮风避雨。
只是相同的是,这个大树爷爷也和冬一样离开了。
那个夜晚,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大树爷爷为她拂去眼泪。
只是无论怎么擦,她的眼泪都止不住。
“我离开之后, 不只留下悲伤。死亡并没有带走一切,你和那些珍贵的回忆一起被留了下来。”(注)
大树爷爷与她面朝东方坐着,拍了拍她的头。
“睡吧,孩子。”
她不想睡,可是她刚刚真的哭得太累了。
半睡半醒之间,太阳从地面线的尽头缓缓爬起,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她瞬间精神起来, 指着东边,想告诉大树爷爷天亮了, 可当她转过头去,却发现大树爷爷不在了。
它撑了那么久, 那么久, 只为了撑到朝阳初升再离她而去,只为了让她不必恐惧黑夜。
……
晨曦从没有合拢的窗缝钻进来, 洒在江泛月脸上。
她从梦中醒来。
抬手摸了摸脸庞, 真的摸到了黏糊糊的泪水。
这个大树爷爷……
是外公吗?
是外公回来看她了吗?
江泛月在被窝里穿好毛衣, 这才钻出被窝,开始套棉衣。
她拉开门, 走去厨房。
锅里有姚容烧好的热水,江泛月接了一点,擦洗自己的脸庞。
她重新拧干毛巾,低下头,看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微微一笑。
爱她的人,即使是在梦里,也还是在爱着她。
江泛月挂好毛巾,目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就看到了两个水煮蛋。
水煮蛋下还压着一张纸。
[我去市里进货,记得吃早餐。——爱你的妈妈]
后面还画了个小爱心。
姚容现在已经坐上了去市里的公共汽车。
这个点还早,车上客人不算多。
姚容坐在最前排,与售票员随意攀谈着。
在听说售票员妈妈的风湿很严重后,姚容还给了两个几乎不怎么花钱的偏方,让售票员回去后给她妈试一试,看看效果怎么样。
反正也便宜,售票员笑得眯起眼,表示自己下班就马上去找这些草药。
到了市汽车站,售票员已经一口一个大妹子称呼姚容,语气那叫一个亲热。
姚容笑了笑,也换了个更亲热的称呼:“姐,你们每天在市里和镇上来回,是不是可以帮人捎带东西啊?”
“可以啊,不少人都找我们捎带。咋了,你也要捎带吗。”
“是啊,这不是天冷了,懒得一直跑市里吗。”
与售票员这边沟通好,姚容才去了木材市场。
一段时间不来,木材市场的生意还是那么萧条。
赵棕依旧坐在他的专属躺椅上。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几次懒洋洋的模样,他今天坐得格外笔直。
因为他爸正站在他面前。
前段时间他爸的腰扭了,他被赶来看店。只是店里生意一般,每次没有客人来的时候,他就喜欢偷个懒打个瞌睡。
但天地良心,有客人来的时候他还是很热情很积极招待的。
只是他爸今天来店里突击检查,没看到他的热情,只抓到了他的摸鱼,于是把他狠狠训了一顿,还扬言要扣他的工资。
赵棕摆烂:“扣吧扣吧,反正也没几块钱。”
赵老爷子就看不得他这样:“一个大男人,天天游手好闲的,让你学点手艺也学不会,嫌要吃苦。”
“哎,你这就误会我了。”赵棕抬头,“我不是吃不了苦,我是还没找到努力的方向。做木工适合你,不适合我,但你非逼我学这个。”
赵老爷子气呼呼地:“你学了手艺,下半辈子守着这家店就能衣食无忧。我不都是为了你好。”
赵棕撇撇嘴,小声嘀咕:“就现在木材市场的流量,生意能不能做下去还真说不定。”
还好赵老爷子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不然估计得当场抄起棍子来顿打。店里别的不多,适合当棍子的工具是真的多。
不过就算没听清,赵老爷子也知道自家儿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作势要去抄东西。
赵棕见势不妙,长腿一迈,从赵老爷子身边钻了过去,冒头往店外跑,险些与迎面走进来的姚容撞到了一起。
姚容身体灵活,脚步往侧边一转,轻巧避开了。
赵棕连忙刹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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