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对!就是这种!” 姜小军一拍桌子,倒是把一旁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的王平吓了一跳,手中烟头一颤,烟灰掉在桌上,赶紧抽出张面巾纸,沾了点杯中的茶水,擦干净。
曾敏瞄了姜小军一眼,“不是你家桌子?”
“我家桌子我拍的更响。”
“德性!”曾敏把手中茶杯一放,顺手从一旁养着浸着一些雨花石的青釉盆里,捏出一块看起来粗粝带着棱角的石子儿,递给姜小军,“我想,疯妈住的石屋,用这种质感,就像,疯癫是藏在秩序里的倒刺。”
“嗯,我觉得也是。那火车呢?”
“你怎么想的?”
“火车得是生锈的铜兽,肚子里装满五八年的月光,”
转身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看向一旁的王平,“我刚和敏姐说的,故事的结构,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你说的不行。”
“为,为什么不行?”
“四个故事不是拼图!”述平将本子合上,摁灭烟头,“那是打碎镜子后,每块碎片都得映出完整的太阳。”
“那你特么写啊。”
“想法太多,我得捋捋。”
“屁事儿多,这点你就不如老卢。”
“那你找老卢去!”
“我,”姜小军刚要龇牙,就听曾敏说道,“行了,你们仨不都说好了么,先各自写,然后再聚一起掐架,这还没到时候呢。”
“嘿嘿,到时候,敏姐过来当裁判啊?”王平白了眼姜小军,冲曾老师笑道,
“那我得带上我儿子,省的你们真打起来,我可劝不动。”
姜小军一嘬牙花子,“那小子要来,不是劝架的吧?”
“嘿,你也有怕头?”王平嗤笑。
“特么废话,指着他出钱呢。”
“行了,别废话了。”曾敏一摆手,“说说,下一个,沙漠准备去哪儿拍?”
“去.....那啥,姐,你知道沙漠里,沙子的颜色也不一样吧?”
“知道,有的红,有的白,有的黄,还有的泛着黑。”
“我想找个红的,和蓝天有种强烈的色彩对比的那种。”
“澳洲?那边都是红的。”曾敏笑道。
“那算了,太费钱,刹不住就得赔。”
“哈哈哈~~~你也考虑成本呢?”曾敏想了想,“那就张掖,那边有丹霞地貌,也有沙漠,红色的。”
”行,我回头找找资料看看。还有,沙漠要像梵高的向日葵,烧起来的橘色底下藏着冰,冷的热,死的生。”
“你屁事儿真多。”
“追求极致,不就得多事儿?”
曾敏没理他,翻开手中一小时前还是新的剧本,拿起铅笔,在新的白纸上勾勒出蜿蜒铁轨,说道,“营地用三节旧车厢,铁皮要褪色成妊娠纹的质感,而鲜花从腐土里钻出来。”
说着说着,纸上又浮现一个女人赤脚奔跑的残影。
“光,要有霞,从这个角度打过来。”
姜小军一瞧,嘴角叼着的未点燃的烟,手指头在女人奔跑的方向,敲着。
这时候,珠帘被掀开,付清梅走了进来。
姜小军一瞧,忙“噗!”的一声,吐掉嘴边的烟头,站起来。
王平也一撑桌子,起立。
“付,付阿姨好!”姜小军嘴角一咧,摆出一自认为憨厚的笑。
“好,好。聊着呢?”老太太笑道。
“是,我们聊剧本呢。”
“你们接着聊,我来拿张报纸。”
“诶,我帮您。”
“不用,就在这边上。”付清梅手一伸,从窗台上拿起一摞报纸,“你瞧。”
姜小军腿快,“嗖”的一个滑步,到了门边上,掀起帘子。
“少抽点儿烟。”老太太点点头,拿着报纸,拍了拍姜小军的肩头。
“是,付阿姨。”
等老太太出了门,走远,姜小军这才一屁股坐回去,“哎哟,敏姐,见了你们家老太太,见一次我这心里就毛一次。”
“至于么?”
“至于。这一眼瞅过来,我连小时候砸人家玻璃的坏事儿都想招了。”
“哈哈哈哈~~~~”王平大笑。
“你丫别笑。老太太刚是没看你。”
“我又没做过亏心事儿。”
“还说不说?不说收摊儿了。”
“继续,继续,刚说哪儿了?”
“铁轨,鲜花。”
“哦,对,那个.....”
这时,桌边,姜小军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瞅号码,姜小军拿起来冲曾敏晃晃,“你家少爷。”
“那你接,找我肯定打家里电话。”
接通,听筒里传出一阵“一、二、三、四~~~”的口号声。
“姜叔,我。”
“说,听着呢。”
“那什么,有时间没,来帮我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