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颤抖,胸间血气翻涌。
“夫人何必明说呢?”桂嬷嬷出着主意:“您先去找二夫人、六夫人问一问,您也别明着说出来,就是提一提,看两位夫人如何反应。如果有不寻常反应得,你再诈一诈,深挖一下,您看如何?”
她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洁身自好,从九岁守到二十四岁,就等着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这样不知廉耻,勾搭上了自己唯一剩下的儿子。
“问什么呢?”柳雪阳叹息道:“我难道要将此事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不成?”
她这是要毁了卫韫,这是要毁了卫家!
自己儿子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要做任何决断,都要赶在卫韫回来之前。柳雪阳思前想后,愁得夜不能寐,桂嬷嬷看见了,终于道:“夫人这样压着自己又是何必呢?不若同其他人问一下?”
可是饶是脑海中已经有了无数对于这段感情龌龊的推测,柳雪阳却仍旧还是记起那年楚瑜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身是卫家妇,生死卫家人”的画面。
可这件事总要解决,柳雪阳急切想知道楚瑜和卫韫到底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她本还在思索,可卫韫要回来这个消息,却逼着她要下一个决定。
她不能轻易判一个人的罪,若是冤枉,那就太让人寒心。
楚瑜住在府衙这件事,让柳雪阳有些不安。她也不知道楚瑜是怎么想,柳雪阳几次想找楚瑜谈一谈,却又有些担心,她怕万一楚瑜不知道这件事,将这样的感情摊开,未免太过难堪。又怕楚瑜知道这些事……那于卫家,更是难堪。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夜里抬起头来,冷声道:“请大夫人回来。”
卫韫要回来的消息柳雪阳和楚瑜几乎是前后收到的。
而这时,蒋纯早已在柳雪阳去楚瑜院落时便让人去请了楚瑜。
她有心想要训斥一下他,却又想着此时此刻,那个人必然是带了些骄傲和急切,这样的训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想了好久,她也只是回了一句,嗯,等你回来。
楚瑜尚未歇下,正和魏清平说着去元城救灾的路线。虽然魏清平并不明白为什么楚瑜这样肯定青州会有灾情,但是她却从来不质疑朋友,只是静静听着楚瑜说话。
楚瑜看着信忍不住想笑,她明白卫韫的意思,打得这么急,只是因为太想回来。
小厮来时,楚瑜也说的差不多了,小厮焦急冲进了房中,跪在地上道:“大夫人,二夫人派人来说,老夫人领着人去您的房里搜查,让您赶紧回去,早做准备!”
这样闪电般的进攻速度,瞬间震惊了整个大楚。而那天楚瑜收到的信也只有一句——我很快回来。
听得这话,魏清平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怒道:“她敢如此?!”
整个惠城的陷落,从进攻到全城沦陷,也不过半天。
随意闯入一个人房中,这当真是莫大的羞辱了。
或许是思念太过急切,卫韫这一仗打得很快,当卫韫将枪头从北狄调回大楚内乱,大家才明白这位少年将才的能力,从来不是吹嘘而来。
然而楚瑜面色却很平淡,她似乎对柳雪阳这一场毫不意外。她甚至气定神闲卷起了地图,交给了魏清平,淡道:“你休息一下,明日就启程吧,能快一点走就快一点。我会追上来。”
他会将楚瑜的信细细折叠好,放在自己胸口,每一次上战场前,他都会抬手摸一摸那些信,感觉好像那个人就在身后,同他说那么一句——怀瑜,早去早回。
说着,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便打算往外走去。
而卫韫在前线也是如此。
魏清平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莫名,等楚瑜走到长廊边上,换上木屐时,她才反应过来,焦急道:“你现在还回去?那柳雪阳摆明是要找你麻烦了。”
每天办公的时候,想他了,她就抬起头看看那些信,感觉好像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楚瑜没说话。
她有时候会想卫韫,想他的时候,她就写信过去。青年回信很快,几乎每天都有他的信件回来。这时候会让楚瑜想起最初他跟着卫珺出征的时光,他代替卫珺写信回来。楚瑜将卫韫写给她的信都珍藏在一个盒子里,好好收起来,放在自己手边。
她穿着淡青色广袖长衫,白色单衫在内,卷云纹路印在广袖边角。白色发带在她身后随意挽起,在夜里润了湿气,发带垂落在她的发间。
卫韫出去十几日,楚瑜几乎都不回卫府,就直接休息在府衙。一来她不敢去见柳雪阳,二来她也的确没有时间。
她没有回头,双手拢在袖间,带着从容平静,淡道:“她既然去了我房里,自然是打算同我摊牌,有些事,我是要同她说清楚的。”
大楚一贯轻商人,然而楚瑜却是一反常态大力鼓励商贸,甚至鼓励商人将资金投入到农产一事上,这些商人比楚瑜聪明得多,他们若是愿意插手农产,有的是办法增收。
小雨淅淅沥沥,楚瑜抬眼,目光中带了一丝冷意。
后方最复杂的,其实就是人情世故,粮食、兵器、军中物资,从哪里来,怎么送过去,到处都是门道。一个地方打仗,税赋如何征收,如何鼓励商贸,什么样的政策才能最大程度保持军资的状态下又不扰民,这些都是楚瑜要去考虑的问题。
“我不惹事,可若事来了,我却也不怕事。”
卫韫走后,整个白岭上下就交给了楚瑜,卫韫在前线,楚瑜负责打理好后方。她其实并不太擅长这些,但是当年跟着顾楚生久了,观摩久了,自然也知道一些门道。
说完,她抬手猛地撑开雨伞,步入风雨之间。
他甚至没有惊动楚瑜,等楚瑜醒过来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走了,楚瑜双手拢在袖中,站在门口,呆呆看了门外好久,直到长月叫她:“大夫人。”,楚瑜这才反应过来,她回了神,低低应了一声,才转身回了屋中。
神态沉静如水,姿态自带风流。
第二天清晨,卫韫走得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