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北狄的性子，一旦攻下城池，烧杀抢掠是少不了的，哪怕这个城池是自己国家的，也不例外。
“赵玥。”
那些侍卫想明白这一点，正要动作，沈佑猛地一脚踹过去，拉着城墙，便直直跳了下去！
顾楚生抬眼看她，目光晦涩，楚瑜摸着茶杯，笑了笑道：“你要不想说也就罢了……”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沈佑踹开一个士兵，抢了对方的马，就追着攻城的军队冲去了。
上辈子顾楚生在这个时候的主子就是卫韫，楚瑜实在想不出，顾楚生还有第二个选择。如果没有第二个选择，如今顾楚生所作所为，又是做什么？
城楼上的守卫咬咬牙，也跟着长官一样，朝着城楼下冲下去，大喊道：“攻城了！快走啊！”
顾楚生不语，楚瑜开始皱眉：“顾楚生，你在谋划什么？”
这样一喊，所有人陆陆续续起了，随后便被兵马声惊住。
“我如何糊弄你？”顾楚生苦笑起来，楚瑜定定看他：“你性子向来再稳妥不过，如今华京什么局势你不明白，按照你的性子，你若真的为他上心，必然会守在华京，怎的还会来这里？”
大家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知道一点。
顾楚生愣了愣，楚瑜抬眼看他：“侯爷吩咐你守皇城，你却寻了借口过来，你可以糊弄他，但别糊弄我。”
打仗了。
卫韫这份温柔楚瑜明白，她说不清是内心是什么情绪，只能将所有情绪压下去，麻木询问：“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打完了，那就是要烧杀抢掠甚至屠城的！
如果当初来凤陵城救她的是顾楚生，他不愿意她守凤陵，或许就想尽办法带她走。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迅速往外奔去。北狄王城瞬间乱成一片，而这时候，卫韫已经攻打到了城门前，卫韫重在前方，抬手将火药往城墙上一扔，便听“哄”的一声巨响！随后卫韫从腰上甩出一个钩子，挂在城墙之上，足尖一点便往城楼上冲去。
她想做什么，她就去做，他只会跟在后面，弯下腰去，温柔掬起她的衣裙，在她诧然回头时，笑着说一句：“嫂嫂，我怕你脏了裙角。”
沈佑跟在他身后，跟着就冲上去。
他和顾楚生最大的不一样，在于他从来不逼她。
卫韫带来的五千都是精锐，看见卫韫等人开始攻城，分成两批人，一批往上甩着火药上去，打乱城楼上弓箭手的布阵，另一批则是直冲城门，将用火药直接朝着城门砸去。
卫韫本来可以不管她，慢慢打，以卫韫之前的布置和凤陵城内带出去的东西，打赢北狄不过是迟早的事。然而他如今兵行险着，不过是想救她而已。
只听轰隆隆一阵阵响，城楼都为之颤动。
卫韫的意思，她又怎么不明白？
北狄王城安逸已久，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城门刚被炸开，所有人便开始逃窜。
楚瑜听着顾楚生的话，压着自己心里那些翻滚的情绪。
苏查在北狄民望颇高，本就是苏家人自己的事，又有几个人真的要为着这种事情拼命？
楚瑜没说话，只是眼帘不停颤动。顾楚生明白楚瑜向来是个重情义的，她如今与卫家相处时间也不短，而且看卫韫对她的维护，怕是感情也不浅。他叹了口气道：“你别担心，小侯爷既然有这个胆量，自然也有他的依仗。”
而且那火药的确惊到他们，卫韫来得太急，他们也察觉不出到底有多少人，于是不到一个时辰，卫韫便攻到了内廷。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卫韫从来都是他生平仅见的豪杰。
苏灿从听闻攻城就被人叫了起来，他听闻苏查来了，又气又急，还带了几分不甘之心，怒道：“他不是在前线吗，怎么回来的？！回来了，怎么不同朕说一声？！这沿途官员都是死了吗？！二殿下回来这么重要的事，竟是没有一个同我说的？！”
顾楚生点了点头，眼中也忍不住有了钦佩。
这话说出来，苏灿心里就有些发毛了。
“你说……”她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小七带着五千人，就去打北狄皇城？”
这么多官员，竟然都是向着苏查的？！
楚瑜一开始是有些愕然，听着听着，她眼里慢慢带了冷色。
然而他来不及多想，便听卫韫的军队来了。
顾楚生明白楚瑜如今是担心前线，他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如今天守关和华京的情势都说了。
卫韫直接包围了内廷，将所有人集中在内廷后，便朝着宫里走了进去。
顾楚生内心种种，楚瑜并没察觉，她抬手让顾楚生起身坐下，直接道：“你如何来了？你来了，后方谁管？”
而苏灿站在大殿里，迅速思考着办法。
那时候她就是这样的穿着，再来一辈子，她始终还是她。
苏查向来对他忠心耿耿，如今会谋反，必然是因为他那条让他去攻打天守关的军令激怒了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认个错就好。
当年楚瑜嫁给他之后，大楚烽火狼烟，她也是接着他的名义，在军中一直当着前锋。
而且苏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杀他的，别说他们之间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算没有，苏查要名正言顺，就一定要拿到他的圣旨。苏查想要的不过就是皇位，那他可以封苏查一个皇太弟安抚。
这样的装扮，让顾楚生觉得喉间发苦。
苏灿想着苏查的性子，他一贯是个好糊弄的，有勇无谋，最重要的是，苏查十分孝顺，如今太后还在宫里，想来苏查也不会做什么。
她穿着将袖子用绳子绑住的劲装，头发用发带高束，似乎随时等着换上铠甲上战场的模样。
苏灿心里放下来几分，听闻叛军首领进来了，苏灿甚至还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冠，转过头来，正准备笑意盈盈去迎苏查。
如今按着身份，他是要向身为卫家大夫人的楚瑜行礼的。他动作很规整，但还是忍不住在拱手时悄悄抬眼，像一个少年人一样透过指缝看向首座上跪得笔直端正的女子。
然而刚转过身，他就看见一个少年披着斗篷，身着银甲走了进来。
顾楚生换了一身月华色长衫，恭敬朝着楚瑜行礼。
苏灿皱了皱眉头，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楚瑜整理了一下情绪，让人将顾楚生请了过来。
却见少年将斗篷盖头掀开，抬眼看向苏灿，笑意盈盈道：“陛下，别来无恙啊？”
进入城中之后，长月便上前来，邀请了顾楚生去了楚瑜住所,洗漱之后，顾楚生就到了大厅之后，等着楚瑜召见。
苏灿看见少年，猛地睁大了眼睛。
顾楚生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倒也不觉得恼怒，叹了口气，便进了凤陵城。
“你不是苏查！”
楚瑜抬了抬手,说了句：“开城门。”之后,就转身离开。
听到这话，卫韫笑出声来：“陛下说笑了，我当然不是二殿下。”
这话出来，还在调笑着的人顿时禁了声，觉得有那么几分尴尬。
苏灿瞬间意识到不对，他看着卫韫和他身后的人，震惊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好在她面对的是如今什么都没做的顾楚生，尚能控制住情绪,于是她垂下眼眸,平稳道：“我乃卫家大夫人,与顾大人非亲非故，还往顾大人慎言。”
来就来了，怎么还能带着这么多人攻城？！
哪怕那些过去似乎都开始慢慢远去，可十二年却并非那么容易一笔勾销。她可以轻易原谅所有人，却除了顾楚生。
卫韫掸了掸衣袖，往前慢慢走去，在苏灿震惊的眼神里，坐到了北狄皇帝才能坐的金座上，靠上去之后，才抬眼看苏灿。
她看着顾楚生的目光，看着他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就会止不住想起上辈子。
“我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这里，是想请陛下帮个忙。”
然而楚瑜看着城楼下的人，却是忍不住捏起了拳头。
“很快就要清明了，”卫韫笑了笑：“陛下要不把二殿下召回来，一起去看望祖先吧？”
顾楚生的话让整个战场嘘声一片，连日征战,遇到这般风月之事,大家心情都好了许多,便就是楚锦都朝着楚瑜看过来,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