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拍岸,寒风朔朔。
庞大的阴影游梭水下,悄无声息,骇得渔夫伸手抓住舢板船沿,牢牢按住,不敢荡出半分浪花,直至目睹黑影朝岸上游去。
不好!
哗拉!
水包隆起,白沫倒卷,群鸟惊飞!
鱼鳍率先出水,一抹斑斓褐绿撕开覆盖着的水膜,彻底腾浮,直好似凭空造出一座湖中岛屿!
利齿交错,比人更高,绵密鱼鳞反射天光,寒气逼人,空洞的鱼眼中更是残留凶相,狰狞骇人!
妖!
妖上岸了!
咣当!
长凳倾倒在地,酒肆旌旗为风刮倒,无人去扶。
茶肆伙计一屁股摔倒,两股战战,绝大的恐惧当头笼罩,裤裆里生出几分憋不住的尿意,然而伙计恍恍惚惚,总觉得面前景象似曾相识,仿佛曾哪里见到过。
其人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梁爷?”
梁爷?
众人一愣。
“呦!惯是个胆大的!”
年轻而熟悉的声音自鱼头内传出,给人以一种别样的安稳和定心,伙计本要渗透出来的尿水挤出几滴,又硬是给缩了回去。
鱼开口说话了?
当然不是。
“真是梁爷?”
众人难以置信。
偌大个狗鱼头从鱼鳍到鱼唇,徐徐露出。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发现,鱼头仅有半个,从中规整的一分为二断面上渗出淡淡的红血,再往下,是一个无不熟悉的英武男子!
一身银鳞涌动流光,勾勒出强健身姿,双臂撑天侧腹处倾斜的鳞甲宛若鱼鳃,随呼吸共同起伏,透明水珠淅淅沥沥地从发梢流落,弹抖到片甲上,一路淌尽。
巨兽山大青年小比鱼齿。
极致的对比。
心头之震撼,之冲击,犹如直面暴雨狂风。
许多义兴镇的老人一番回忆,终于记起来此情此景缘何眼熟。
他们见过!
数年前义兴镇第一次用精怪祭祀河神,彼时的梁爷也是这样扛着一头赤红水兽上岸!
扛顶巨物,脚踏石板,不碎半块。
一时间。
春秋轮回。
从寻常鱼获的大获丰收,到红血鲈、牛角鲳,到虬结狰狞的赤红精怪,再到如今小岛似的妖兽。
梁渠的打渔本领,真真愈发厉害!
“梁爷!就是梁爷!”茶肆伙计亲眼见到了人,拾起毛巾,一溜烟地爬将起来,回头大喊,“莫慌莫慌!是梁爷打渔回来了!”
“打渔?”梁渠一愣,继而大笑,“是,我打渔回来了!”
“芜湖!”
“梁爷威武!”
“梁爷出手,一回比一回强,下回怕不是要把龙王钓出来了!”
埠头欢呼震天。
梁爷素来大方,对同门、对同僚、对同乡,何日曾小气过?
可谓“见者有份”。
仰仗梁渠,义兴镇的乡民吃上了正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吃到的东西!
半个鱼头加一截破破烂烂的鱼身,招摇过市,以大妖的生命力之强,身体甚至算不上完全死亡,裸露出的血肉仍在缓慢蠕动、跳跃,自我修复!
埠头小摊。
獭獭开目睹鱼头经过,放下捞肉的筷子,坐在板凳上托住下巴沉思。
那么大一个鱼头,该拿什么锅来炖汤呢?
“真是大妖!”
冉仲轼、项方素等人望见梁渠一步一步往河泊所来,倒吸冷气。
梁渠晋升不到半年,怎就能同水中大妖争锋?战而杀之?
渔夫出身,专业技能就那么对口?
又或者龙人出手相助?
可恶!
念及此处,众人捶拳,顿觉还不如梁渠自己一人为之。
“办成了?”
徐岳龙、卫麟知晓更多。
梁渠为圣皇亲自任命,对海商袭击一事作出反应,未曾想事情办的如此利落,十一月一日回平阳府,短短半个月便拉鱼上岸?
卫麟眉头紧皱。
“晋升不足半年,怎会如此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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