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寨子一时鸡飞狗跳。
戚寸心坐在树上瞧着底下那些来来往往忙着拦人的关家寨的寨民,“果然先生收藏的书,即便是闲书,也是有用的。”
什么灵使叩门,不过是她曾在九重楼中看到的一本记载动物习性或喜好的闲书的其中一页。
黄鳝之血,腥味重。
而蝙蝠嗅觉比之人更为敏锐,它们最为喜爱这样的味道。
戚寸心询问过徐允嘉关家寨的大致样子,知道了他们寨子的房屋皆涂红色漆料,所以她便想了这么个办法,他们随着香客们每到一处都由徐山霁与子意,子茹悄悄在柱子上,或大门上涂上黄鳝血。
以此引来成群的蝙蝠。
那些人未必闻不到若有似无的腥味,只不过他们见了所谓的“神迹”,自然也不会有功夫细想这些。
谢缈抬眼,轻瞥半空扑翅的银霜鸟,他便轻道一声,“走吧。”
戚寸心闻言,便立即乖乖地抱住他的脖颈。
他却停顿了一下,隔着面具,他并看不到她的脸,但对上她那双眼睛,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揉乱了她的头发她也不知道。
下一瞬,他揽住她的腰,带着她飞身循着那羽毛银白的鸟展翅的方向去。
关天璧被锁在阁楼内,下午喝了顿酒,就这么半醉半醒,迷迷糊糊到了夜里,便听外头雷声阵阵,但寨中灯火却比以往还要明亮。
他从床上爬起来,踢开脚边的酒坛子,走到门前隐隐约约听见不少人的吵闹声,便问外头守门的人,“外头怎么了?”
“大少爷,是香客们闹起来了。”一人恭敬地答道。
因为这忽然的闹剧,原本守在关天璧门前的十几人也抽调了一半去拦那些香客。
“闹起来了?他们怎么敢?”
关天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今晚也是怪了,突然来了好多灵使,那一个个的,都往孟婆祠的大门上撞,他们都说是灵使叩门。”另一人侧过脸来,隔着门窗说道。
灵使叩门?
什么乱七八糟的。
关天璧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也来不及细细思索了,因为下一瞬,守在他门外的几人身躯重重撞上门窗,他仓皇后退,雕花门破裂落地的同时,那几人血溅当场。
关天璧一抬头,便瞧见数道身着白纻衣袍,戴着鬼面具的身影,雷声轰隆作响,眼下灯影明灭,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一柄弯刀破空而来,谢缈及时带着戚寸心闪身躲开,而徐允嘉及时迎上去,抽出藏在宽松衣袍内的软剑来。
“姜凡救我!”
关天璧一瞧见那道掠风而来的魁梧身影,便大唤一声。
但徐允嘉以及几名侍卫将姜凡阻挡在外,使其短时间内无法往前,更不能迈入门槛一步。
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引起关浮波的注意,所以谢缈当即牵着戚寸心进门,几名侍卫上前将关天璧擒住,按在桌上不能动弹,他松开戚寸心的手,看向她,“转过去。”
戚寸心已经察觉到他要做什么,她没迟疑,依言转身。
谢缈显然没有耐心多与这关天璧耗着,在戚寸心转过身的下一瞬,他便抽出侍卫腰间的一柄匕首来,刀锋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的,径自刺穿关天璧的手掌,甚至嵌进桌面。
“啊啊啊!”
关天璧痛得惊声惨叫。
“关公子,听说你将裴寄清的孙女裴湘杀了?你行事如此狂悖,可考虑过我们这些同裴寄清结下仇怨的人又当如何?”
他略微转动刀刃,使其在生绞着他手掌的血肉,听见关天璧痛苦的叫喊,他却轻笑一声,不紧不慢,“你抢了我们谈生意的筹码,是否便算作是欠了我们一笔债啊?”
他故意称自己与裴寄清有仇怨,为的便是假若裴湘真的死了,关天璧也不能用她还活着的假话来哄骗他。
“公子,公子既是和裴太傅有仇怨,我这么做也是为公子您出了一口气啊!”关天璧痛得神思混沌,“裴太傅没了裴湘这个亲孙女,他一定大受打击,他已经那么老了,先死了儿子又死孙女,说不定,说不定他这一回接到这消息,就直接气死了呢?”
“她真的死了?”
戚寸心一听关天璧这话,一颗心顿时跌至谷底,她什么也忘了,猛地回过头去,便正好瞧见那血淋淋的一幕。
“死了,真的死了!我让姜凡杀的,就在底下的石洞里火化的!”关天璧痛苦地嘶喊。
真的死了。
戚寸心呆立在那儿,始终无法回神。
而谢缈撤下刺穿关天璧手掌的匕首,下一瞬关天璧求饶的话还未出口,两名侍卫的软剑便已经抵上他的脖颈。
鲜血迸溅出来,侍卫松了手,关天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言,殷红的血从他脖颈间淌了满桌,滴落在地面。
“公子,关浮波来了!”
徐允嘉的声音传来。
关浮波带着人匆匆赶来,才至楼下,便瞧见楼上有什么东西忽然坠下来,她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却听荣老惊慌失措地唤了声,“少爷!”
关浮波猛地回身,在檐下淋漓的灯火映照下,她看清摔在地上,双目大睁,浑身是血的死尸的脸。
“天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