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寸心在床沿坐下,才开口,却被他拉住手腕,铃铛响啊响,他的睫毛动了一下,眼睛闭起来,声音里裹着点困意,“娘子,我还是好困。”
戚寸心一下闭嘴,不说话了。
小黑猫在她怀里也用一双圆圆的眼睛望着他,尾巴晃啊晃,打在他手臂上。
戚寸心忙将它毛茸茸的尾巴收回来,要起身去院子里和猫猫玩,可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却并不松开。
他半睁起眼睛,“娘子,一起睡。”
他可能长得有点过分好看了,戚寸心有点晃神,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黑猫,然后蹬掉鞋子到床榻里侧去了。
小猫隔在他们两人中间,黑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它打一个哈欠,小胡子颤啊颤,显然也准备好睡一觉了。
他还牵着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闭起了眼睛,呼吸很轻。
可她偏着脑袋,在他的呼吸声与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中,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许久,忽然思及裴寄清和她说的那些话。
他的父母,是并不相爱的两个人。
所以在东陵时,他才会问她,“做夫妻,就要永远在一起?”
他才会说,他的父亲与母亲,从来不在一起。
这一觉睡到天擦黑,老管家来敲门时他们二人才清醒过来,两人带着一只猫去前厅用饭,裴寄清一边给了小猫一些鸭肉,一边随口问道:“寸心,他是在生我的气给我脸子瞧,怎么你也这么晚才来?”
“我娘子很黏我。”
戚寸心还没说话,谢缈将鸭腿抢先裴寄清一步夹到她的碗里,慢条斯理地说道。
戚寸心抬起头看他。
“你怎么又骗人?”她小小声地凑近他。
“我没有骗人。”
“谁黏谁啊?”
“你黏我。”
这对少年夫妻又在窃窃私语了,姑娘的声音是压得很小声,但少年的声音却很清晰,裴寄清举着筷子,但他平日里一定要吃的鸭腿却不在盘中了。
翌日清晨,戚寸心还在睡梦里,就被人捏住脸。
她醒过来,正好望见少年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她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却听他说,“娘子,该出门了。”
“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戚寸心却有点想赖床,因为昨天下午睡太多,到了晚上她和他又半宿睡不着,两人又在一块儿看了小半夜的书,这会儿她正困。
谢缈松开她的脸,扯过来昨日府里婢女送来的绯红衣裙,掀开被子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着坐起来。
戚寸心还有点蒙,他就已经开始给她套衣裳。
“我自己穿……”她挡开他的手,脸有点烫。
匆匆穿好衣裙洗漱过后,有婢女进来替她梳了发髻,又戴上漂亮的珍珠排簪和与衣裙同色的绢花。
她白皙的面容被这样浓烈的红色衬得更添明艳,鼻梁上殷红的小痣也好似令人惊艳的点缀,只略微描过眉,涂了点口脂,气色便更是不同。
谢缈站在后面盯着铜镜在看,惹得戚寸心有点不太好意思抬头。
也许是他更期待今天和她一起出门。
早饭也不在府里和裴寄清一块儿吃,他拉着戚寸心就直接出了裴府。
徐允嘉等人跟在后面,看着那对少年夫妻手牵手在这清晨的薄雾里走入街上一家早食摊。
“老管家说这里的鸡脆饼汤最好吃。”戚寸心望了一眼早食摊的名字,和谢缈坐在桌前,又回头去看那在炉灶前忙活的老人。
剁碎的鸡肉与菌菇类混以面粉搓成饼状下锅油煎,再加上用米做成的米粉烫熟入碗,再将熬好的鸡汤倒入碗中,最后加入油煎过的鸡脆饼,便成了一碗鸡脆饼汤。
戚寸心才看那老人将鸡汤淋入碗内,便已经嗅到香浓的味道,待老人将两碗鸡脆饼汤端来,又放下一只瓷碟,瓷碟里是研磨过的有些黑乎乎的酱料,她不由问:“这是什么?”
“是五辣酱。”老人笑眯眯的,他这摊子小,也不常来穿得这样好的贵人,虽不知是什么来头,但他仍显出几分局促,“是因有些客人味重,这五辣酱辛辣微麻,姑娘可以加些在碗里,也可以蘸鸡脆饼。”
“好。”戚寸心点点头。
老人转身又到灶台前忙,戚寸心咬了一口鸡脆饼,她的眼睛亮起来,又忙问对面的少年,“缈缈,好吃吗?”
他轻应一声,或因他本就不重口腹之欲,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可见对面的小姑娘闷头吃鸡脆饼吃得开心,他的胃口倒也随之好了些。
戚寸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抬头,发现那一行带着剑的侍卫在早食摊外站成一排,惹得早起的行人一时不敢靠近,她便开口道,“缈缈,让徐大人他们也来吃吧?”
谢缈抬头,正见她从忍冬花布兜里掏出来一锭银子,“舅舅他老人家请客。”
他抬手唤了徐允嘉等人进来,让他们找桌子坐下,又淡淡地添一句,“每人多吃几碗,不用替裴太傅省钱。”
正在吃粉的戚寸心抬起头。
“店家,你这儿有大点儿的碗吗?”听到这话,胃口本就大的一个侍卫不由露出点笑容,朝老人比划出一个大概的尺寸。
“各位客官稍待,老朽的家就在后头的巷子里,我这就去多取几个……盆来。”老人看着他比划的尺寸,最终断定那应该是只比洗脸的铜盆小两圈儿的饭盆。
“脆饼不够,还得叫人多送几只杀好的鸡来。”
他嘟嘟囔囔的,闷着头就往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