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不让人闻出火药味,也太难了。
可是贺甘甘完全不为所动,要不就是根本状况外,要不就是演技太好,仍然像学生跟老师报告一样地说:“佾王之批注极别致,发人深省。此蒹葭之诗,佾王手书『求才之重甚于求偶,偶有失则毁家,才有失则倾国。』小女尝闻,林朱雀等四位御史德才兼备,屡破重案,系王爷求才有得也。”
林凤仪心里哼了一声,你说我是才,难道你是偶吗?
心里怀疑,林凤仪就问了出来:“这书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贺甘甘走到书桌前——新的位置,说:“此处面南有窗,白日天亮,甚于烛,原有书柜遮挡,甚为可惜。小女建议王爷,移桌于此。”
说完又走到书房正中一个大桌旁,就是贺甘甘原来坐的地方,说:“窃闻王爷常与四御史在此议事,案卷颇多;小女建议自墙旁移此桌于正中,御史议事时,案卷即可放置桌上传阅;原桌上之杂物,小女已清理,放置柜中。”
林凤仪听了觉得很不舒服,怎知道贺甘甘接下来说的让她更不爽。
贺甘甘说:“王爷回来见了,亦觉如此甚好。虽空间较小,唯书房亦少有超过五、六人以上议事者,此间足矣。”
林凤仪从鼻孔呼出了一口大气,心想:好哇,你已经可以不先跟王爷说就挪东挪西了,改天说不定你也把我挪出佾王府。
墙上挂着一幅字,之前没看过,但看得出来是王爷的字,写着“心在沂水”。
贺甘甘顺着林凤仪的眼神看去,就解释:“小女整理书柜时,发现王爷墨宝一幅,胡乱折叠,皱在杂物堆中,遂取回刷平裱背,悬于此间。”
林凤仪问:“你自己会裱背?”
贺甘甘点头。
林凤仪心里愈来愈不对劲,又问:“也会写字吗?”
贺甘甘又点头,随手抽了压在书下的一张纸,正是整首蒹葭苍苍,娟秀细腻,跌宕中见工整,浓淡相参,晕燥交错,留白大胆而清丽;而且,几全不出锋。
此人要不是谦逊中带才气,就是很会装、扮猪吃老虎。
不管怎么样,林凤仪想:老娘有一个优势,就是老娘住在这里。
林凤仪问:“这么晚了,你还读书吗?”
贺甘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王爷公务繁忙,迄今未回,小女甚挂心,读至王爷回府歇息,小女方能安心回去。”
林凤仪听了火大,心想:你要挂心,我钉个勾子在墙上,让你心挖出来挂着好了。
正在墙上找寻适合挂心的地点,王爷进来了,还没看到林凤仪,先看到贺甘甘就说:
“贺姑娘,时候晚矣,让尹淳送姑娘回贺府?”
贺甘甘行个礼说:“王爷请早休息,甘甘告退了。”
然后又跟林凤仪行个礼。
顺着行礼的方向,王爷这才注意到林凤仪在书房里;而林凤仪则为了贺甘甘对自己自称“小女”、却对王爷自称“甘甘”,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