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对大家说:“我们要冲进去,把屋子垮掉底下的人救出来。我先告诉你,你会看到很多血,像涌泉一样用喷的,会看到有些骨头已经刺破皮肤露出来,会看到脑浆和肠子流到满地都是。就像那一天角涌大战一样;但是那天你们看到的是人家已经处理过伤口的。还有满村的惨叫与哭喊。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你越冷静,你救的人越多。跟我说一遍:冷静,救人。”
战士们说:“冷静,救人。”
海涛回来了,说:“全村屋全毁三成,半毁四成。依东北、东南、西北分三聚落,东南村户最多。”
林凤仪说:“等一下注意自己的安全,小心半垮的屋子还会有横梁屋瓦随时掉下来。第一到第五队,东北,第六到第十队,西北,第十一到第十六队,东南,搬屋瓦砖材,抬人出来。第一、第六、第十一队,依扬风指示包扎敷药。你一边动作,一边一直默念那四个字。再说一次那四个字,然后冲进去。”
战士们说:“冷静,救人。”
然后全部往村子里冲。
林凤仪发现漏了一点,赶快对着奔跑的战士们大叫:“如果地又摇,赶快离开屋子,先救自己。”
一边跑的时候,有些战士已经被五里外的山吸引住;昨天看到的树林,现在许多已经只剩光秃秃的黄土,还有许多树林持续崩落下来。
虽然林凤仪已经事先警告,很多战士还是被村子的景像吓到——到处是崩乱的砖瓦木片,有人哭着在拖着一条腿,但腿的另一端却没有连着躯干;半只手在层层迭迭的砖下微微晃着;有一两间屋子起火。
有个小孩在瓦砾堆中大哭,但左半边还埋在里面。
一个人半边脸都是血,左手只剩几条肌肉还黏着肩膀,随着那人左摇右晃着。
不知是谁大叫:“冷静,救人,搬砖块!“提醒大家赶快动作;也有队长招呼队员前往其他的聚落。
对搬过一万颗石头的战士来说,砖块是很轻的,大部份人麻木地把所有看到的东西搬开,直到看到人为止;也有战士,搬开整块木板后,一看到底下的人,自己先晕倒,被队员拖到旁边的空地上。
御史和教练们自己分配了三个聚落,帮忙搬砖搬人。
有几间屋子,海涛在指挥,底下可能有人的地方,叫队员先不要踩上去,从边边开始搬。
突然又来了一阵摇晃,林凤仪大叫:“全部离开屋子!全部放手,立刻离开!”
好几间半垮的屋子随即全垮了,一名战士满头是血滚了出来,哭着叫说:“满妹在后面。”
有队员顾不得还在摇,往房子要冲进去,在离房子还有两步时被一块飞落的瓦片打昏。
等地不摇了,几个队员优先抢搬这栋屋子,一边叫着“满妹”。
但是等终于搬到看得见人时,只看到满妹趴在一个老人身上,剩下半个头,而那老人还有气息。
钟满妹,凤翔营组建以来,第一名殉职阵亡的人员。
瓮县茶农之女,因雍国官员称至矿区煮饭工钱多,安排车辆载她和其他三人北上,却被载到角涌营区对面的安乐园。
她甚至还没领到雍国的赔偿金,就又有一笔抚恤金等着给她。
战士们流着泪,哽咽地说着“冷静,救人”,继续搬着砖块。
救护队把屋子里的被单衣服等拿拉出来,撕成一条条,依扬风和教练的指示包扎。
针对好几十人,显然已经不需要包扎的,只好将他轻轻放下,让他自己慢慢呼吸最后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