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己身天地源力作引,似星火般点燃了无数道阵法!
转瞬间,整座中界岛亮起无数光点,同时向着阵中的道劫压制而来!
不管是出自千黎深之手的灵阵,还是出自叶疏白和小火龙之手的魔法阵,又或者是出自温云之手的源阵,此时无数道力量交汇着,只为了斩仙这一目标!
位于风暴中间的道劫不断抵挡,然而就算这些攻击对他来说只是蚂蚁轻咬般微不足道,但是无数只蚂蚁的啃噬叠加在一起,也足够让他尝到蚀骨之痛了!
他抬头怨恨地望着温云:“区区下界贱民竟敢犯上!”
“上下岂由天定?”
温云悬在空中,居高临下地望着道劫。
她一字一句道:“上下尊卑,皆由人定,现在我在上,你在下!”
她怎敢这般狂妄?
此刻,道劫心中只有恨!
恨自己轻敌,没料到一个即将破碎的废界竟然会出现两个修成天地法则之人!
恨本该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下界贱民竟也敢猖狂至死,妄想斩杀飞升者!
道劫不肯认命,他纵横诸天废界,同人厮杀争夺机缘不止百次,而他在这数百次的争斗中皆是活下来的那个。
区区贱民罢了,又怎么可能杀仙人?
道劫似乎终于做出决定,双手合十成掌,体内的天地源力源源不断地凝向掌心,最后朝着温云狠狠地劈出这必杀的一击!
他紧咬牙关,怨恨已然化作实质。
“我化尽半身修为的一掌,你这凡躯该如何抵挡!”
空中的温云自是察觉到这一掌的威势不同以往,她紧紧凝着眉,口中飞快张合呢喃着晦涩深奥的龙语。
昏沉沉浮在结界外的小火龙努力睁眼,只能看见悬在空中的温云周身的气息在不断凝聚,在她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虚无,天地间也变得一片晦暗。
它混沌的脑子终于变得清明,旋即一丝源自灵魂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是……这是那道时空禁咒!
不可以,这道禁咒并未完善,它跟温云当年都险些彻底死在那恐怖的时空乱流中,她现在施放这禁咒难保不会被禁咒再次反噬。
小火龙的手脚都在颤抖,然而它依然强忍着恐惧,拼命地从海面上往中界岛方向游。
它怕吗?
它当然怕!
每每忆起当初在时空乱流中神魂都被撕裂的痛苦,它就算躺在堆满宝石的龙窝中也会被噩梦惊醒。
那种恐惧源自灵魂,无法消磨。
然而它依然在往前爬。
“蠢魔法师,你不能死……”
它还是头幼龙,小小的,可以哭的幼龙,幼龙怎么可以离开主人呢?
“你不要又把我丢下了……”
小火龙努力蹬着后腿划动前爪,却因身躯过于沉重而动弹不得,一双龙眼没绷住,泪水涌了出来。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云身上的金色光华越来越盛,也感受着她身上逐渐变得微薄的气息。
那根龙骨法杖绽放出无人见过的绮丽光华,同飞至半空抬手拍来的道劫狠狠撞击到一起!
“咔嚓——”
阵法终于不堪重负,金光破碎瞬间化作虚无,溃散于天地间。
道劫面上浮起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将杀招祭向温云。
而那少女面色沉静,没有半点惊慌畏惧,双手持杖与之正面对上!
刹那间,天地似归于虚无,黯淡无光,直到二者碰撞后,才缓缓恢复清明。
道劫那带着必杀的一掌最后没能落下,好似凭空消失般,没得悄无声息。
温云仍然站在空中,脊背停止,冷傲得像株苍松。
“啪——”
而在她对面,自腰部而断的半截身躯跌落在残破的中界岛废墟之中。
温云还不作罢,面无表情地又朝着那半截身躯丢了一叠厚厚的卷轴。
一时间冰凝火烤,最后只留下半具焦黑若炭的骨头在黑沙中,两者混杂在一起,再难分辨。
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小火龙呆滞在原地:“这……这是……”
道劫一死,它也从那飞升者的威压中挣脱出来,狼狈地从海水中游上岸,跌跌撞撞地往岛上跑。
只是这一幕完全出乎它意料了。
温云的确施展了时空禁咒,然而她这次施法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道劫。
确切说来,是道劫的上半身,她仅将这位飞升者的半躯送入时空禁咒中。
这道禁咒将道劫的身躯分作两半,这下无论他是否遇见了可怕的时空乱流,都活不下来了。
生死之争,比拼的不只是境界!
终于结束了。
温云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似断线风筝般自空中跌落。
小火龙连忙冲过去接住她。
“蠢魔法师你还活着!”
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安抚小火龙,而是颤抖着手撑起身躯,努力站起来。
一步,一步,努力朝海上走去。
小火龙在她身后追:“你要去哪里!”
去哪儿?
“去哪儿了?”
她声音在颤,眼前一片昏昏景象,连此刻是白昼还是黑夜也辨不清,只死撑着这口气在往前走。
然而她身上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更找不到那人的影子在哪儿。
还在魔法界时,温云从来不会将自己的魔力耗尽,因为她没有可以依靠的后背,她知晓魔力用竭后的自己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敌人残杀。
直到来到这里。
她也可以在用完魔力后安安心心地睡过去,再苏醒时便能看到那道熟悉身影守在自己身旁。
不管何时何地,睁眼就能看见那道清隽的身影,或是在像个老头似的慢慢泡杯茶自斟自饮,或是捧着她写的魔咒大全一本正经地看着。
她茫然地朝着海中走,只隐约记得自己那时候对着叶疏白用了个时空魔法将其转移,可究竟转移到何处,她也不知晓。
外海这般广袤,他又伤成那样,若是不能马上找到救治,恐怕会死在哪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温云脚下踉跄着跌坐在海水中,她抓了抓水面上的一缕白纱,以为那是叶疏白的袖子,却没发现那是自己的裙摆,一抓只是空。
她的手紧紧捏着自己漂在水面上的裙摆,生怕把它松开。
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没哭,反而勉强挤出丝得意的笑容。
找到你了。
此时此刻,温云已分不清虚幻现实,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重到深深沉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
天与海交织成一线,明澈湛蓝,清风拂起些许波澜,少倾,又重归于静谧。
朦胧间,她听到遥远的东边似乎传来数道乱糟糟的呼喊声。
……
“温师妹!”
“叶师兄刚刚突然就从天上掉海穴里,吓我们一跳!不过我们马上就把他捞起来了!”
“蠢货,又叫错了!”
“温师妹!我们把叶掌门捞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