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阮素笑,咬了一口菜包。
季明崇看着她吃包子吃得很香,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撞你的那个人找到了,是一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学生,平常喜欢飚车,我已经让王坚去跟有关部门做了笔录,这件事你是想选择私了还是走法律程序?”
阮素顿了顿,问道:“那个人,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吗?”
如果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急事……可是逃逸也是不对的啊!
季明崇回:“没有,习惯了,追求这种超速飚车的刺激。”
“恩。”阮素又问,“是第一次撞人逃逸吗?”
“不是。几个月以前,他也是撞了一个初中生跑了,他父母出钱摆平的。”
阮素又抬起头轻声问道:“如果我追究到底的话,会给我,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吗?”
这样的问题,让季明崇沉默了。他最近心里发闷的次数多了很多,他看向她,低声道:“做你想做的,后果有人担着,更何况,还没有人敢在这座城市明目张胆的无法无天。”
“那就追究到底。”阮素表情认真地说,“我运气好,也年轻,恢复很快,如果他没有得到一个教训,以后还会做这种事,也许那个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
季明崇嗯了一声:“好。”
阮素又笑道:“我有点狐假虎威了。”
“怎么说?”
“如果放在以前,我多半也是选择私了,因为我这个人特别胆小,怕惹到事自找麻烦。”阮素轻声说,“现在不一样了,我居然明知道对方可能不好招惹,还要追究到底,这不是狐假虎威是什么。”
她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相反大多数时候都特别胆小怕事,一般都是能避则避,可现在,她想追究了,不过是因为有个人说“我给你担着”。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其实在她心里,季明崇跟别的追求者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依靠他们,就连送的早餐她都不会接受,可季明崇不一样,曾经有那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把他当成了家人,即便现在他们关系不是那样了,她也会下意识地接受他的保护。
她是个对人对事都界限分明的人。之所以狐假虎威,不过是在泾渭分明的一条线里,季明崇是被她安在她这一边的。
季明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笑道:“挺好的。”
阮素一愣,又道:“那麻烦你了。”
“资本家偶尔也想声张正义一回。”季明崇这样调侃自己。
……
季明崇坐在病床前,看着摆在一旁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对她说:“我给你削个苹果。”
阮素嗯了一声。
阮素也永远不会知道,并不是他在帮她,而是她在治愈他、抚平他内心的暴戾。
就这样坐在她的床边,哪怕一句话不说,他的心情也是平静的,惬意的。
季明崇曾经是杀过人的。
那是在他曾经呆过的一个乱世,乱世成就英雄,可那样的时候,平民百姓也过得最苦,他一直只想完成任务,有一次经过一个村庄时,却意外地撞见一个龌龊的男人,正在试图伤害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最多也就只有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瘦小又可怜。他来得不算迟,救下了那个女孩子,可也迟了,因为那个男人杀了跟女孩相依为命的奶奶。
奶奶的死状很凄惨,饶是他都不敢多看一眼,这个年迈的老人在临死前都想拼命护着孙女。
乱世没有规则法律,更加没有官府能管这种事,季明崇那时候情绪不稳,一时失手他杀了那个男人,不过他并不后悔,这种人本来就死有余辜。
很多快穿过的人,很容易无视现实世界的规则,所以在时空局这里,并不是资历到了才能退休,退休的话,也要经过层层审批,否则一不小心,放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就是一个怪物。
他很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也一直在压制,最后在审核这一关时,就连时空局的人都在说,他心理素质一流,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还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
其实不是那样的,他只是会压制。
内心的困兽,终于找到了能够制服它的主人。
呆在阮素身边,他很舒服,很惬意,也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
季明崇是不会削苹果的,阮素看着他在“摧残”苹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手说:“我来吧。”
季明崇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手里的苹果,表情讷讷。
的确有些惨不忍睹。
阮素接过他手里的水果刀,又从床头柜的袋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她靠着靠枕,在阳光中低着头,细致温柔地削着,她此时也没化妆,阳光在她那好像扇子的睫毛上拂过……
她的苹果削得很漂亮,皮都没有断,削好以后,她将苹果递给他,莞尔一笑,“你吃吧。”
季明崇得承认,当她冲他这样笑时,他的心又被撞了一下。
他盯着她,视线又掠过,站起身来,没敢去看她,只是低声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他进了洗手间,步子有些慌乱,反手关上门,又习惯性的抬手,结果手上没戴那个手环——自从确定自己不是心脏出了问题后,他就取下来了。
如果他还戴着那个手环的话,此刻心率一定又在节节攀升。
病房里的阮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了,她看向盘子里的两个苹果,一个是她削好的,一个是他的杰作,挨在一起,不知怎的,唇角也有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