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傅绫罗的表现, 已令人不敢再小瞧这个才及笄一年的小女娘,王府丞他们还是再度被她的胆大给惊住。
“若如岳御史所言,三皇子才是背后逼他动手之人, 可与南疆勾结却是二皇子的人,京都三位皇子, 总不会是铁板一块吧?”傅绫罗浅笑道。
“难不成大皇子对皇位, 就没有任何想法?”
她那双狐狸眼儿里闪烁着动人的色彩, 在场三位身着官袍的男子都不敢多看,却也被她所言诱惑。
“想必你们知道大皇子安插的人手在哪儿, 若能说动大皇子的人与常祈文合作, 将我和林子安送给南疆做威胁人的筹码,而我会当众揭穿一切都是林子安和他的主人指使, 你们猜, 他们会心动吗?”
“只要他们相信,定江王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之人, 为了我要星星不摘月亮,让他们笃定定江王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弃攻打南疆,唔……你们猜, 他们会不会为了从龙之功搏命?”
祈太尉这种不爱动脑子的武将, 都忍不住顺着傅绫罗的话思索, 倒吸了口凉气。
只要操作得当,南疆战役过后, 三位皇子不打起来都说不过去,绫罗夫人……好深的心计!
王府丞和岳者华想的比较多,两个人几乎同时发问——
“夫人为南地之尊, 身边护卫众多,如何让常祈文他们上钩?”
“夫人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危?”
傅绫罗看向岳者华, 这人竟然先关心她的死活,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明明最开始,是他提议以她为要挟的。
岳者华坚持要答案。
他将傅绫罗带出去,自有法子保证傅绫罗的安危,他不会拿傅绫罗的性命开玩笑。
虽说以傅绫罗的身份,南疆只要不想被灭,就不敢轻易动手,但刀剑无眼,万一呢?
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没叫王府丞他们发现。
傅绫罗笑着解释,“很简单,他们一定会信我会被诱惑与他们合作,毕竟,我可是没得到皇庭册封呢。”
“至于我的安危,王府丞应该早有准备吧?”她笃定看着王府丞。
她倒也不会怀疑王府丞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那纪忱江要么是真冲冠一怒为红颜,要么也得杀了王府丞,哪个结果他都承受不起。
刚才王府丞自请为饵,她就听出来了。
这种跟老定江王打过仗的老狐狸,在南疆不可能没暗桩。
王府丞和祈太尉为傅绫罗的笃定感到心惊,这小女娘的敏锐……真真比得上王上了。
王府丞苦笑着要说话,祈太尉突然拍了下手,“不对,夫人如何笃定,林子安会配合夫人咬出常祈文他们?”
让京都狗咬狗的关键,在于操作得当,这个‘得当’关键是林子安。
是人就会贪生怕死,可若是为了一家老小,死就不可怕了。
傅绫罗浅笑着端起茶盏,露出了在勤政轩时的锋芒,“若什么都要我来想,要你们何用?”
祈太尉:“……”这话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王府丞和岳者华没说话,这一听就是王上/纪忱江的口气。
于是,二十日后,傅绫罗狼狈地被人推到了城墙前,林子安被五花大绑,脸上还有挨过打的痕迹。
他们成了逼大睿退兵的人质。
纪忱江顾不上林子安,只看到那道熟悉的窈窕身影,眼里的火就冒出来了。
他脸色数九寒冬一般,声音紧绷得如玉石碎裂——
“弓箭手准备!”
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南疆将军,纪忱江怒喝:“若你们敢动定江夫人一根汗毛,我今日必踏平南疆!”
南疆将军大笑出声,令人喊话:“定江王息怒,我们请定江夫人和边南郡御史过来,只是为了能与定江王和谈,无意伤他们性命。”
“若定江王同意,我们将人送出去,谈上一谈如何?”
纪忱江看着面色苍白的傅绫罗,压着怒火挥手,“放下弓箭!”
掠阵的兵马将军焦急道:“王上!”
他们就差一步之遥就能拿下南疆了,若是被逼退兵,京都绝不会放过南地!
纪忱江冷冷看他一眼,浑身煞气逼得兵马将军不敢再开口。
可是听得见的将士们却都躁动起来,这正是南疆想要看到的。
一炷香后,傅绫罗和林子安站在石车上,被人押送出圣地大门外,百余南疆铁骑以长戟对住石车。
南疆的将军骑马走到前头,纪忱江恶狠狠盯着傅绫罗。
两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傅绫罗抢了先。
傅绫罗怕自己声音太小,手捧在嘴边,尖叫着发脾气:“纪忱江!你到底是怎么管理的南地!边南郡竟然只有林郡守一个好人,连监察御史和兵马司令丞都勾结南疆!”
南疆将军愣了下,跟他们勾结……啊呸,跟他们联手的,不是林子安吗?
被五花大绑的林子安猛地扭头看向傅绫罗。
这个娇滴滴的绫罗夫人,被岳者华派人绑到边南郡时,可是吓得花容失色,几度晕厥,话都说不利索。
林子安老谋深算,就是被她的表现蒙蔽,才会中了招。
在郡守府里晕倒前,看到傅绫罗满脸得意地笑,常祈文和兵马司令丞对她请安,那时他就知,大皇子和三皇子联手了,还骗了绫罗夫人与他们合作。
他知自己必死无疑,那二人还有将人送过来的岳者华,是想用绫罗夫人来威胁定江王,再趁机用京都册立封君的条件,诱使绫罗夫人将脏水泼到二皇子身上。
可这会儿听傅绫罗的话,他突然有点迷茫,她到底站哪边?
傅绫罗继续娇滴滴地骂:“平日里脾气最大的就是你!睁大你的眼好好看看!边南郡都变成南疆的了!”
“让你跟京都请立封君,你嫌耽误战机会让百姓流离失所!若不是你迟迟不跟京都请立封君,我和林郡守怎会被俘!”
林子安:“……”
纪忱江:“……”
卫明和卫喆:“……”
他们都怕傅绫罗这脾气发劈了嗓子。
说实话,都没见过傅绫罗气到跳脚过,要不是场合不对,还真是挺新鲜。
“等等——”南疆将军掏了掏刺痛的耳朵,皱着眉想要让她闭嘴,这又不是你们大睿,是你们狗咬狗的时候吗?
但不等他说完,纪忱江也开了锣。
都不是笨人,纪忱江和卫明都听出来了傅绫罗的意思。
即便是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心急如焚,却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纪忱江将手背在身后暗暗打了个手势,让暗卫想办法突围救人。
他面上则露出震惊和怒急模样,一口血被自己以内力催吐出来,惊住了南疆将军的话。
他怒喊:“不可能!监察御史乃是圣人所封,兵马司令丞是大皇子的姻亲,他们不可能通敌叛国!”
傅绫罗气得跺脚,指着林子安道:“不信你们问林郡守!我还会骗你不成?我们就是被常御史和周令丞派人送过来的!”
林子安闭了闭眼,晕倒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只有以死保住二皇子清名,林氏九族才能活。
他没有其他选择。
现在,傅绫罗将选择的机会放在了他面前。
顺着她咬大皇子和三皇子,保住二皇子,以期二皇子会护林氏?
还是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将脏水泼给纪忱江呢?
若他将屎盆子扣在定江王身上,三位皇子都会保林氏。
南疆将军再次开口:“不是,我说……”
傅绫罗看林子安不说话,恶狠狠踹林子安一脚:“混账!没长嘴吗?”
她咬了咬牙,怒气更甚:“就当我瞎了眼选错了男人!纪家世代守卫边疆,嫡系全都战死,我身为纪家妇,绝不可能丢了纪家威名!”
“纪忱江,今日你若敢退,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南疆将军:“……”他放弃了,行,你们先咬,最好全咬死!
纪忱江心里又给傅绫罗记了一笔,这小东西说的是他还是林子安?
林子安听出了傅绫罗话里的深意,心下一凛,苦笑不已,他还是没有选择。
即便他死,傅绫罗不会给他扣屎盆子的机会,只会以自己的命保住纪家威名,定江王必会踏平南疆。
到时候定江王功劳无可辩驳,不管他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甚至连二皇子的清名都保不住。
他不再犹豫,看了南疆将军一眼,立刻扬声开口:“绫罗夫人所言,字字当真!我将绫罗夫人请来边南郡,正是为了禀报,我发现了常御史和周令丞与南疆来往的书信,可惜被他们先一步得知,才将我们送到了南疆来!”
即便没有傅绫罗这一出,三个皇子确实也少不了私下构陷彼此,书信字迹是林子安早就布好的局。
南疆将军皱眉,“胡说八道!我何时与大睿有过书信来往!”
卫明呵呵笑出声,大声辩驳:“林郡守也没说是你啊,将军怎么还自己认下了呢?”
南疆将军实在忍无可忍:“够了!我没兴趣听你们大睿纷争,若定江王没有诚意和谈,我绝不强求!”
他挥手:“将人带走!”
“且慢!”纪忱江擦了擦唇角的血,咬着牙怒火冲天看向南疆将军,声音传遍大军——
“若南疆放回定江夫人和林郡守,交出与大睿来往的书信,保证百年内再不扰边,我立刻退兵,大睿将士绝不再动南疆分毫!”
南疆将军眼中精光一闪:“定江王可敢击掌为誓?”
纪忱江策马上前,“有何不敢!”
二人击掌三下,南疆将军立刻吩咐:“放人!禀报大王,准备盟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