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睿京都, 皇城内,太极殿。
“废物!都是废物!”伴随着盛怒嘶吼,阵阵碎裂声从大殿内传出, 惊起宫奴颤抖几下,又恢复了麻木面容。
就在纪忱江与傅绫罗蜜里调油的秋日里, 各路消息都被飞快送入京都, 与岳者华相关的耳边风也被吹进了圣人耳中。
圣人果然如纪忱江意料那般, 怒不可遏。
若是赶上英明君王,臣子们遇事还敢斗胆直谏。
可碰到今上这种年轻时就昏庸, 越老越糊涂的君主, 即便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也没几个敢出主意的, 都捂着耳朵当什么都不知道。
谁人不怕死呢?
圣人已连怒多日, 尤其是得知岳者华立场不坚定后,宫闱之中不知道送出来多少尸首, 连三位皇子都不敢说什么。
前几日,二皇子的母妃陈贵妃因小事触怒圣人,这位盛宠多年的贵妃, 被圣人罚跪太极殿几个时辰, 昏倒被抬走, 成了皇庭内外的笑话。
二皇子为表孝心,从宫门哭到母妃的甘露殿, 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太极殿内,身形高大却瘦削刻薄的老儿,一脚踹飞正在收拾碎片的宫人。
殿内处处是来不急收拾的血迹, 还有血痕呈被拖走的痕迹,整个皇庭最尊贵的寝殿内, 活似修罗场。
可这平日里能令圣人兴奋的血迹,也压不住他的怒火。
圣人狂怒依旧,“纪长舟为何会痊愈!他怎能痊愈!这些年探子都是做什么吃的,全是废物!”
“枉朕替那贱人担着言官谏言,从她肚皮里钻出来的杂种,她都奈何不得,该死!”
“岳者华也是个混账,朕对他信赖有加,他这等同谋逆!岳家该死!”
颤抖的太极殿伴伴抖着嗓子安抚圣人,“陛下息怒,都是那小杂种的错,以往定是他故意示弱,怀了不臣之心……啊!”
话还没说完,圣人抽出龙榻旁侧的剑,捅进这宫奴胸膛,面容狰狞得恶鬼一般,“贱奴,凭你也配骂姑姑的孙儿!”
殿内还剩下的宫奴和宫婢都抖成了筛子,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能躲过这一劫,起码能留住命。
若惊了圣人,是真的会死,还要连累家人。
圣人的大伴崔永福利落挥了挥拂尘,让人立刻收拾干净,省得碍了圣人的眼。
这时候也就崔永福还有胆子说上几句,他收了岳者华和三皇子的银钱,总不能白收。
“陛下,奴觉得,岳者华一事怕是有蹊跷,就是为了激怒您。”
“就算纪家子有心眼子,如何瞒得过您呢,往日他吐得昏天暗地咱们的人都瞧见了的,御医也瞧了,总作不了伪。”
“眼下他若是痊愈,说不准是遇到神医,抑或干脆耍心眼子,妄图以拙劣心思蒙骗陛下,坏陛下龙体安危,您可千万别中了小人算计。”
圣人闭了闭眼,被崔永福劝得稍稍平静下来。
他长得倒不凶神恶煞,随了殷氏一族的好容貌,六十多岁了还是慈眉善目模样。
只可惜那股子被掏空的虚浮和抽搐的额角,令他像是慈眉善目的恶鬼,更叫人害怕。
他勾了勾唇角,靠回龙榻上,粗喘着气抬手。
立刻有宫婢上前,用千金一尺的云锦绸替他擦拭沾染了血迹的手。
“那小杂种素来心眼子不少,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朕的人!”圣人说着,心头怒火又起,随手拽起宫婢掐在怀里折磨。
宫婢眼含着泪紧咬牙关,咽下痛呼,只盼着不要惹了圣怒,给她一剑。
“将朕准备好的药奴送去南地,岳者华不是说有国士之才?叫纪忱江幸个药奴,对国士来说不难吧?”圣人虽怒火难消,声音却突然阴柔下来。
他缓缓揉.捏着宫婢冷笑,慢条斯理撕碎了宫装,在众目睽睽下荒.淫。
崔永福顿了下,立马应诺,他不管什么国家大事,江山社稷,若不听圣人的话,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圣人呵呵笑出声,面容越发慈悲,“记得将朕的合欢醉用上,告诉岳者华,朕给他脸面,他就是国士之才,朕若不给,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若纪忱江死不了,就换岳家人去死!”
合欢醉是顶级催.情.药,不发泄药性不能解,燥性太过会血流不止,必得与人交.合。
平时单独服用无碍,用得都是百年药材,不会伤身,甚至能让耄耋老儿有壮年男子的威风。
可若跟独特的药引子碰在一起,毒性比见血封喉的毒还要烈,会让人自内而外腐烂而死。
圣人平时都用合欢醉,服药多的时候,能夜御数女。
他服药的第二日清晨,太极殿总要偷偷送些宫女子尸首出去。
这些年各地送上来的采女都多了不少,可皇庭之中妃嫔数量并不见多。
说到兴奋处,圣人直接以手肆虐,哈哈大笑,“纪忱江活腻了,朕这个舅祖父,怎能不如他的愿!”
“朕想留他一命,他不识好歹,那就给朕死!纪家早该绝嗣!”
宫婢艰难忍下呜咽,泪水伴着身体的血水一点点落下,唇都咬出血,仍旧一声都不敢吭。
崔永福冷漠看了眼被掐住脖子,连气都喘不过来的宫婢,冷静应下,便低下头不敢再看眼前的场景。
圣人连衣裳都未脱,掐着宫婢脖子将她反转在龙榻上,没有任何防备的冲进去,宫婢因窒息而起的挣扎更叫他兴奋。
很快,宫婢再也不动,圣人依旧兴致高昂,声音激动到颤抖——
“悦儿,我叫你的孙儿去陪你了,叫纪家所有人都去陪你,你高兴不高兴?”
“悦儿,朕已经立了遗旨,百年之后,叫人挖了纪家祖坟,谁都没资格跟朕入皇陵,只有你,只有你能陪着朕。”
“你怎么不说话?说话!贱人!就算你嫁了人,也逃不开朕的手掌心!”
一盏茶后,殿内再次送出一具浑身青紫的尸首,圣人的旨意也传到了在御书房代为处理朝政的皇子耳中。
“荒唐!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那药奴不是跟齐家……父皇是生怕旁人不知他对纪家做了什么,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二皇子性子急,率先起身低吼。
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吭声,他们都知道,那药奴是他们的父皇特地寻来的,长得跟在京郊庙里,他们那位齐家表姐特别像。
父皇为了恶心纪忱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可眼下各封地的不满已经快压不住了,南疆和北戎也虎视眈眈,正是需要纪忱江杀南疆威风的时候。
可惜他们这位父皇越老越糊涂,殷家竟然还出了个情种,爱上自己的姑姑,也没少荒乱,早早掏空了自己的身子。
这若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三人都忍不住恶心。
“你们两个别以为不吭声就没事了,感情坏人就我一个人做是吧?”二皇子怒气冲冲指着兄弟的鼻子骂。
“平日里给人使绊子你们倒是殷勤,这会儿全是怂包!”
大皇子板着一张敦厚脸庞,义正言辞,“那是我们的父皇,我们还能抗旨不成?不说君臣之别,就是不孝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不待二皇子生气,三皇子精致的面上露出笑来,说话非常和气,“次兄息怒,父皇旨意不可违,但为了江山社稷,咱们替父皇多操心一些便是了。”
“叫那药奴带个把婢子伺候,再好好安排南疆那边的陷阱,总归父皇所想,只是要纪家那杂种死罢了。”
另外两位皇子若有所思。
三皇子话里的深意很好理解,合欢醉无毒,换个婢子顶替那位药奴跟纪忱江媾.合,最多就是纪忱江被算计心里不痛快,无伤大雅。
与其让纪忱江死在定江郡的床上,给其他封王居安思危动手的机会,不如让纪忱江死在南疆。
三皇子转向大皇子,笑问:“长兄以为如何?”
大皇子眼神闪了闪,面容更加正气凛然,“我不如你们两个聪慧,也只能在父皇面前尽尽孝罢了,总不会气坏了父皇的身子。”
明白点说就是,他不会淌这趟浑水,可他也不会告状。
二皇子冷耻一声,他们这位低贱御女所生的长兄,最好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功夫。
他斜睨三皇子:“南疆那边我可以安排,至于那药奴,就交由三弟来操心了,毕竟你刚纳了岳家的嫡女为小妇,想必跟岳者华更有话说。”
“那就听次兄安排。”三皇子依旧笑得和气。
不管私下里三人怎么恨不能阴死对方,面上功夫他做的比大皇子还要好。
*
北地入了秋,一下子就凉了下来,露凝成霜,早晚更是冷到骨头缝儿里。
领了差事的一路人,只得裹着薄袄子日夜兼程,一路往南地赶。
可在南地,草木尚且繁盛,只早晚凉快些,秋老虎的威力比旁处都厉害,白霜那是只有冬日里才会见的东西。
半下午时候,定江郡,定江王府内,宁音抹着额头的汗从外头进来,端着个琉璃碗,一脸高兴。
“娘子您要的甜白露,特地从后花园收集来的,费了老大功夫,拿来泡茶最合适不过,您可要给王上送去?”
傅绫罗抬头乜她一眼,哼笑,“我都没说给谁,你倒是惦记着,若喆阿兄知道了,夜里非得哭出一碗秋露白不可。”
宁音被怼得脸红,跺着脚啐回去,“娘子真是不识好人心,还不是乔安明里暗里的指点,说这几日王上喜欢用甜的,过去你也没叫我折腾花露呀!”
傅绫罗:“……”
她雪白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鼓着腮帮子嗔出声,“王上喜欢甜的,跟厨房说就是了,再不济跟侍寝的夫人们提醒几句,跟我说得着吗?”
旁人不知,她还不知道?
纪忱江这是被她踹下床后,好几日不敢来她面前,拐着弯儿的试探她呢。
他喜的那甜,是她身上的蜜糖,跟这甜白露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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