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东西两市的粮行关门歇业,起初被传是不顾百姓们的死活,被气不过的人一哄而上。
粮食确实没找到。
铺面也确实被砸成了破烂,连同里面的伙计、账房和掌柜的。
衙门查看完境况,抓人无望,便推脱衙门有事,明里暗里骂一句活该。
可是府城百姓不能没有粮食,城外的灾民也不能不去管。
布政使司、知府衙门最终开仓放了粮,一部分散入粮市,按照一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出售。
更多的部分则是用于赈灾。
可在察觉府城外已有一个良善之家,给每个灾民发放一石粮食后。
衙门的人便改了主意,直接将粮食送去赤水河下游的广垵县等。
双管齐下。
府城内外的百姓都在赞颂左布政使刘洪,说他是青天大老爷。
顺带着知府刘巳也多受表扬,使得他近两日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
毕竟每做好一件事情,他便能在年末的功劳簿上多一级评价。
赈灾、防范疫毒扩散,追查杀害林正弘等人以及劫掠百万石粮食的凶手等等。
当然。
提刑司几位千户也在暗中收到些模棱两可的命令。
“粮行那些人死得蹊跷,粮食也丢的蹊跷,其中必有隐情。调查的难度太大,不妨暂时缓一缓。”
能在提刑司做到千户的那个不是人精,自然明白知府大人的用意,便都先去帮衬衙差解决疫毒之事。
原因为何?
问出这个问题的傻子,提刑司里有不少,譬如有些一根筋的方红袖。
几位千户无奈之下,只得朝她指了指东面。
“西边刚丢了百万石粮食,东边灾民一日就得了十万石粮食,你猜谁拿的?”
方红袖等人明白过来,衙门这是慷他人之慨,打着先送走灾民再捉拿凶手的主意。
“大人就不怕他们跑了?”
“跑就跑了嗯……方百户,你知道近来城里死了不少江湖人吧?”
“听说了,据说是五毒教……大人意思是山族的人劫走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方红袖了然,如果是山族,提刑司这边的确不好继续追查。
即便那百万石粮食悉数进了乌蒙山,衙门这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山族的人劫走粮食的同时,还不忘出手救援灾民,解了衙门的危机。
谁活得不耐烦了去乌蒙山寻山族的麻烦?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粮行封存粮食,待价而沽,致使民怨丛生,被人劫走了粮食也算咎由自取。
说一句做得漂亮,不为过。
方红袖心神松缓下来,便带着人赶往萧家。
“萧家近来当真霉运缠身啊。”
“萧家大小姐刚刚脱困,惊魂未定,那位赘婿竟也出了事,好巧不巧感染了疫毒。”
“说得是啊,哎……”
整个府城内外染上疫毒的人经过细致排查,约莫只有百余人。
除去袁浩外,其余人也都被喂了药汤,严禁外出。
因为陈逸“病倒”,整个侯府便也受了牵连。
不但春荷园里的萧无戈、小蝶不得外出,佳兴苑那边的萧婉儿等去过城外的人,也都被勒令禁足。
侯府上下可谓风声鹤唳。
即便老太爷再三保证说疫毒可解,在陈逸没痊愈之前,其余各宅的人都是谈春荷园色变。
不过好在萧家门槛足够高,不用像其他感染疫毒的人那般,被衙门的人日日守在外面。
仅是需要每隔一个时辰通传陈逸的近况,病情是否有好转或者更为严重,府内其他人有无感染等。
因而这两日,小蝶就成了最忙碌的人。
她既要侍奉萧无戈,又要照料陈逸,还要经常穿行庭院,将这里的情况传递给园子外的人。
可把她累坏了。
让萧婉儿看在眼里,嗔怪在心里。
她自是不信陈逸会感染什么疫毒,便是整个侯府上下数百人都感染疫毒,陈逸也不会。
相反,他极有可能在众人感染疫毒之前,把所有人都救治痊愈。
“这坏人总是做些让人‘意外’的事情,还是二妹看得清楚,当初将他禁足……”
好在萧婉儿知道陈逸这样做必有缘由,便也安心待在佳兴苑内。
一边宽慰谢停云、沈画棠等人,一边关注春荷园那边的动静。
因而小蝶刚刚喊了几嗓子,萧婉儿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来到春荷园。
先一步从另外一座木楼走出的萧无戈瞧见她,咧嘴欣喜说:
“大姐,姐夫醒了,我也能出了木楼了吧?”
萧婉儿温婉的嗯了一声,佯装欣喜的样子拉起他的手朝陈逸所在厢房走去。
待推开厢房门,她瞧见陈逸“病殃殃”的模样,顿时掩嘴一笑。
宜喜宜嗔。
笑声空灵。
陈逸靠在床榻上,侧头看着她,心中明白她知道自己装病的事,便咳嗽一声问:
“大姐为何发笑?”
萧婉儿笑容一滞,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便来到他的床边坐下来。
“妹夫总算苏醒过来,我替……二妹高兴。”
萧无戈不疑有他,噔噔噔跑过来,扑在床上,“姐夫,你总算醒了。”
“吓死我了。”
“吓死?你是被吓哭了吧?”
“没,没有,不是我,是小蝶姐哭了,还说姐夫不行了。”
小蝶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的解释:“那日我去书房看到姑爷昏迷不醒,是,是有些担心……”
陈逸自是清楚这一切,摆了摆手说:“没事了。”
接着他朝萧婉儿使了个眼神。
萧婉儿会意的支开其他人,又让萧无戈把消息带去给老太爷,方才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
[这次因为什么?]
陈逸瞥了眼守在门外的谢停云、沈画棠,先是笑着说了句多谢,接着便摊开她的手掌。
手指轻划几下,字迹分明。
[解决了一些事情,想休息两天。]
[你……你这人,想歇息可以跟我说呀,何必装病让人担心。]
[有些匆忙……]
许是因为有过几次类似的经历,萧婉儿配合的越发娴熟。
两人一边嘴上说着一些府城内的境况,一边在各自手掌上写字说些悄悄话。
秋日午后的阳光温柔洒下,将两人照得明媚。
“病弱”读书人,与柔弱的绝美女子,相得益彰,别有一番风景。
谢停云听着内里的轻声细语,没听出什么异样,便跟沈画棠无声交谈。
嘴唇张开合上几次,一句话问出:“师妹,你说类似这等事情,有必要让咱们在外面守着吗?”
奈何她读书不多,说不出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问的直接一些。
沈画棠静立门边,看了她一眼,又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厢房,无声回道:
“大小姐和二姑爷并非你想得那般。”
“怎么不是?先前他们……”
“如果是的话,第一个受难的便是你我。”
谢停云看明白后陷入沉思,抚摸着腰间长剑无声说道:
“师妹,若是咱们把事情告诉惊鸿将军,能不能戴罪立功?”
沈画棠略有无奈的瞪了她一眼,“闭嘴!”
谢停云悻悻地闭上嘴,“玩笑话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嘀嘀咕咕间,她的好奇心日渐增长。
同时也有一个疑惑。
若是大小姐和二姑爷真的有了私情,二小姐该会如何打算?
估摸着跟师妹说得一样,会把他们都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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