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信您问她们。”
吕羣一副赌咒发誓的模样:“下人不敢诓骗您。”
牛犇走了过去,黑着脸问道:“赚了钱,你们占几成,老实说!”
一群吓的瑟瑟发抖的女子连说九成,牛犇又详细问了一下细节,确认了,的确是拿九成。
唐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吕羣:“你为什么只占一成?”
“下官就靠一张嘴,也没出力气,下官再不要脸,那也得当个人不是,不踢乞丐碗,不坑婊子钱,这是规矩啊。”
戏台上的“武将之女”终于看明白怎么回事了,知道吕羣要倒霉,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这位小大人,吕大人没,没坑我们,他得雇马车轿子、装大爷,充门面,雇家中女婢,都是花销,原本他是要半成的,还是姐妹们好说歹说,他才收了一成,他不赚钱的,光是雇佣您今夜见到的女婢,就花不少呢。”
“不是,你…”
唐云古怪极了:“你是大善人转世不成,还有,雇女婢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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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吕羣老脸一红,目光躲闪:“府中,府中女婢都是雇,雇来的,府虽大,下人,下人就一个管家,一个管事,一个老仆,就,就这三人。”
“你忽悠你爹呢!”唐云冷笑连连:“谁不知你江城知府奢靡无度,就是入都要恭三个丫鬟伺候,还敢蒙我!”
吕羣还没吭声呢,戏台上一群女子噗嗤乐出了声,又赶紧憋了回去。
唐云也意识到哪里不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说实话!”
“假,假的,那都是下官…”
吕羣脸红的和要呲出血似的:“下官没什么,没什么钱,就是,就是充门面,若不这么传出去,谁来还这赏花宴,下官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办赏花宴啊。”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对这些妓家这么好?”
“下官…下官…”
“说!”
吕舂低下头,没吭声。
唐云怒斥:“当我想问的时候,你最好马上回答,如果我没了耐心,你去京中与大理寺说去吧!”
“泰元四年。”
吕羣突然抬起头,脸上再无羞愧或是惧怕的神情:“满城的老少爷们,都被带去了北关,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还都落下了残疾,半年后,又打了苍山侯叛乱一战,江城,都被叫成寡妇城了,那么多孤儿寡母,总得…总得有个着落吧。”
说罢,吕羣站起身,朝着唐云行了一礼后,双膝跪地。
“钱,下官骗了,也给她们了,可她们也没花销多少,都顾着同乡们了,大人想要将这钱要回去,下官没有,她们也没有,官袍,玉带,您带走就是,命,您…您要是能给下官留着最好,就当,就当念在当年那么多人想要勤王救驾,除了建阳侯外,都是下官靠着一张嘴拦下的,多少算点从龙之功,您…您给下官留条命,成吗,下官,下官还没活够。”
“慢着!”
牛犇神情大变:“当年勤王的,不止建阳侯?!”
“是,北地还有四路兵马,有的是集结了,有的是按兵不动,下官得知后,骗了他们,对症下药,看人下菜碟,要么说是陛下在南地有数万伏兵就等着他们露头呢,要么说陛下登基人心所望,京卫齐齐效忠,谎话,叫下官说了个遍儿,陛下不让下官和别人说,怕,怕惹来非议,怕有人说陛下得位不正,没人勤王救驾才算的上是众望所归。”
“你,你…”
牛犇满面苍白之色:“余俊琪他…他并没有胡说八道,他是应守珑庭山,他…他不是笑柄!”
唐云突然想起了名单,周玄交给他的名单,也就是天子器重信任之人的名单。
名单前两个名字,余俊琪,吕羣。
余俊琪,性烈如火,骁勇绝伦,素有主见,然质直少虑,易为人所乘,若欲重用,当以宽柔待之,徐图其心。
吕羣,外貌似敦厚,内实圆融,长袖善舞,辩才无碍,尤擅造势,虽贪生畏死,然心存大善,于民生疾苦常怀恻隐。
一声长叹,唐云望向南侧星夜,陛下,用心良苦。
不说吕羣,单说余俊琪,短短一行字,如今再细想,已是能看出天子的愧疚,浓浓的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