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整,李明阳的车子终于驶入庄严肃穆的省委大院。他几乎是掐着时间,一路风驰电掣,总算是赶到了。在省委大楼一楼登记,然后由陈海平的秘书亲自下来引领,穿过安静得能听到心跳的走廊,乘电梯直达顶层。
秘书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停下,轻轻叩门后推开,侧身示意李明阳进去。
办公室宽敞明亮,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让室内的一切都显得清晰而庄重。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新任省委书记陈海平正伏案工作。听到动静,他并没有立刻抬头。
李明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略有褶皱的西装下摆,步履沉稳地走到办公桌前约两米处停下。他身姿挺拔,目光恭敬地投向那位正在批阅文件、掌握着滇缅省最高权柄的身影,声音清晰而不失谦逊地开口:
“陈书记,您好。我是临海市市委副书记,李明阳。奉命前来报到。”
陈海平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但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用沉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嗯,你先坐。我处理完这份急件。” 语气仿佛只是让一个普通下属稍候,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李明阳的模样。
“是,书记。” 李明阳应道,没有任何不满或催促的表示。他后退半步,在办公桌正对面的来访者座椅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放在膝上,目光平视前方,落在陈海平身后书架上一排排厚重的典籍上,神态平静而专注,如同一位等待接受检阅的士兵。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陈海平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微“沙沙”声,以及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墙上的时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时间在这无声的对峙(或者说考验)中缓缓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足足五分钟过去,这五分钟在沉默中被拉得异常漫长。
终于,陈海平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合上了文件夹。他这才缓缓抬起头,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投向坐在对面的李明阳。他的眼神深邃,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在临海乃至全省都颇具争议和分量的年轻副书记。
看了几秒钟,陈海平才开口,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抛出了一个极其尖锐、也恰恰是李明阳心中最核心的问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关于我一上任,就着手调整你们临海市委常委班子,调走了谢云、安启林、高明、卫军四位同志这件事……李明阳同志,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李明阳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波澜。他早已料到可能会被问到类似的问题,也提前思考过该如何应答。他没有选择冠冕堂皇的套话,也没有掩饰最初的感受,而是以一种坦诚混合着理性分析的态度,清晰地回答道:
“陈书记,说实话,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内心的第一反应是困惑,继而是愤怒。” 他坦言不讳,目光坦荡地迎向陈海平的注视,“因为被调整的这四位同志,在临海的工作中,与我的配合最为密切,支持也最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省委的这一动作,在我自己看来,也难免会让很多旁观者产生同样的感觉——这似乎是一种针对我个人的、明确的打压信号。”
他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陈海平的反应。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李明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和而坚定:“但是,愤怒过后,我冷静下来思考。作为一名受党教育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最基本的素质就是服从组织决定。 省委作为上级领导机关,做出的任何人事安排,必然是基于全省工作大局和干部队伍建设的通盘考量,有省委更深层次的思考和布局。我作为下级,作为党员,理解和坦然接受,并且坚决服从,是我的本分。 至于个人一时的感受和得失,不应该,也不能影响到对组织决定的执行和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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